“哼,能有什么來頭,這一招戳下陰,做鬼臉,揚石灰,驢打滾,無比的卑鄙齷齪,江湖哪門哪派會將這樣的武功當做正經招式了?分明是王武夫情急之下,臨時所創。”
“嘿,臨時所創是臨時所創,說什么情急之下?誰人不知,王武夫是自成一派,無招之招,任何招式都是臨時所用,哪里來的招式名號?”
“別吵別吵別吵,這里關鍵你們別吵那些沒用的東西!這才不過是一招對拼,你們說話的功夫,又是許多招過去了,分散我的心力,令我難以專注啊!”
“對對對,大家閉嘴,趕緊注意看。”
僅僅只是一個剎那,其中迸發的武學奇思,就足夠讓場外的許多觀眾吵嚷起來了。
要知道,這兩個人,可以算是武學招式的兩種巔峰。
方希然,是從武道走到朝堂,天下皆知,萬人敬仰,稱之為“圣”,一個人獨自夜行取下蠻夷首級,甚至還被皇帝承認,成為了無名卻有實的“武丞相”。
可以說,方希然雖然是世襲貴族,但是并不因自己的家族榮耀而沾光,反而是他的方家世代祖宗,都要因他而沾光。
而王無法,同樣是從武道出發,卻沒有向上走,而是向下走。他破門而出、逃官殺人,在江湖上混不下去,在朝堂上更是人人喊打,迄今也有比李照更大的通緝令在身。
相比起光芒萬丈的方希然,他簡直是個爛泥之中走出來的鄉野閑漢。
甚至就連武功,方希然都是總和森羅萬象一體,天下手段皆為我用,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大氣磅礴,神圣而崇高。
但到了王無法的手中,則是無數普通后天高手都很難用的手段,插眼戳喉,踢下陰,撒石灰……這種種手段,一概是街頭無賴、地痞流氓所用,根本不配和方希然相提并論。
——然而,他們就是打了下來。
而且,方希然那些氣派的絕學,往往被王無法的地痞招數所迫。
當然,王無法的地痞招數向來百無禁忌,碰上了方希然的武功,卻又難有用處。
世界總是這么有趣而復雜,一眼說不清,一語道不明,怎么地無賴到了極點,反而成為了神圣?又為何下賤到了極處,反而可以達到崇高?
天下人都怕的狂徒,現在和天下人都敬的武圣,此時此刻竟然站在同樣一個擂臺上交手!
旁人對他們的目光,是害怕,還是敬重?
又或者,敬重和害怕,兩者已經混淆了起來,不分彼此?
人人也未必不害怕武圣,人人也未必不敬重狂徒。
李照此時正在臺下觀看,即使是他前一刻還是萬人矚目的中心,但這一刻也要給兩位宗師讓位。堂堂朝廷親自發文緝拿的通緝重犯,現在堂而皇之地站在這里,竟然也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關注。
但終歸有一個人,不知道什么時候擠了過來。
正是俞秀。
他似乎已全忘了前幾日慘敗之后的哀嚎痛叫,面色如常地對李照說,“李兄,你看這兩位勝負如何?”
如此坦然的態度,讓俞秀有一種大氣灑脫的意味。只是他的目光,始終還是避開李照的,這讓他的從容不迫,顯出了一絲絲的偽裝和虛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