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七年前,在凌云龍聽聞時縈的死訊之后,一度悲痛欲絕。
這也是狠辣自私的他頭一回嘗到后悔的滋味。
時縈故去后,他總是在想,早知時縈的生命這般脆弱,他就該好好地善待她,極盡一切地哄她開心。
而不是動輒冷戰囚禁,讓她終日以淚洗面...
許是因為藏在內心深處的歉疚,他破天荒地沒將時縈和戰寒爵的孩子趕盡殺絕,而是一心向好地將她留在了身邊。
之后的七八年里,凌墨確實頻頻遭受蘇毓的迫害與欺辱。
不過,這段時間里凌云龍并未針對過她。雖算不得多親厚,但也不至于在吃穿用度上少了她。
可自他發覺長開后的凌墨和戰寒爵愈發相像,心中的憂慮與日俱增。
他實在是怕極了戰寒爵。
萬一戰寒爵認出了凌墨,萬一戰寒爵因為當年的事遷怒于他,他又該如何招架?
極度的恐慌之下,凌云龍越發的不喜歡凌墨,甚至于每日每夜都在祈禱著她快點死去。
在很長一段時間里,他一直陷于無盡的恐慌之中。既做不到蘇毓那樣不論對誰都能趕盡殺絕,也沒法放任著事態發展,惶惶不得終日。
直到有一天,他在街頭遇上一個衣衫襤褸四處討錢的小乞丐,意外發現眼前這位七八歲大小的女孩兒模樣及其清秀,五官神態同時縈頗有幾分相像。
和小乞丐對視的那一眼中,凌云龍心里已經有了計較。他尋思著,有了這么一張王牌,有朝一日戰寒爵就算是得知了事情的真相,也未必分得清究竟誰才是他的親生女兒。
凌云龍之所以這般篤定地斷言戰寒爵認不清親生女兒,只因他手里頭還藏著另一張王牌。
多年前,他曾陪同著時縈一道去產檢,例行做了多項檢查的她,獨獨不愿做血常規檢查。
時縈當時的解釋是,自身煉藥多載,血液成分同旁人有異,血常規根本檢驗不出什么。并且,她還順道提了一句,說是肚子里的孩子也會被她血液里的藥性影響到,如若做親子鑒定,十之八九會顯示二人并無血親關系。
凌云龍正是想起這一點,忐忑不安的心才緩緩地歸于了平靜。
他尋思著戰寒爵就算不相信他說的話,也不至于連親子鑒定的結果都不相信。
半晌,凌云龍終于收回了思緒。
他悄然抹去了眼瞼上的血跡,強壓著心中的懼意,開始同戰寒爵討價還價:
“放我一條生路,我告訴你玄薇在哪。”
戰寒爵的臉上現出一抹遲疑,盡管十分肯定凌墨就是他的親閨女,可瞅見照片中同時縈那樣相像的女孩兒,他終是陷入了沉思之中。
凌墨見凌云龍說得有鼻子有眼,心中愈發迷茫惶惑。
萬一真如凌云龍所說,她不過是他撿來的孩子,那豈不是意味著她固有意識里的關系網,全都與她無關?
凌墨越想越覺可怕,驟然沉了眸色,默不作聲地跑出了警局。
見狀,秦北冥亦緊步跟了出去。
眼瞅著她越跑越急,他索性從她身后緊緊地擁住了她,緩聲安慰著她:
“凌云龍的一面之詞,不可信。戰寒爵可能不清楚你的血液有異于常人,故而聽了凌云龍的說辭難免有所疑慮。不過,你自己一直都是清楚這事兒的,不是嗎?如若不是時縈的女兒,你的血液又怎會有治病的奇效?”
“說的也是。”
聽秦北冥這么一說,凌墨頓覺茅塞頓開。
先前,許是因為太過患得患失,她才會誤信了凌云龍的荒謬說法。
細細想來,才發覺凌云龍的說辭正可謂是漏洞百出。
“這么快就想通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