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瞻圻用同樣冷峻的目光回視著尹天曠:“包圍憶梅山莊的是孛羅,他也早就看你不順眼,想滅了你的老窩。大隊的蒙古騎兵,比之你那些蒔花弄草的莊丁如何?”朱瞻圻說著,微微挑起嘴角,現出一絲得意的冷笑。
不料尹天曠依舊氣定神閑地沖朱瞻圻道:“小王爺空口白牙說的話,又讓在下如何相信呢?”
朱瞻圻渾不在意地道:“信不信由你。”說著,輕輕拍了兩下手,立刻進來一隊士兵綁了兩個人進來,卻正是星遠與素弦。兩個人的嘴里都被塞了棉布,不然肯定早就一陣破口大罵了。“其實孛羅是有些大動干戈了,手上便只有這兩個人,想你也不會不為了王爺的大業走一遭。”朱瞻圻氣定神閑地說道。
尹天曠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,忽地,臉上卻重新綻開笑容道:“好!在下能為漢王的大業盡一份綿薄之力也是求之不得呢。將來王爺榮登大寶,封賞功臣之時,可別忘記憶梅山莊這一份功勞才好。”
朱瞻圻倒沒想到尹天曠的心思竟然轉得如此之快,處事如此圓滑,自己倒是愣了一愣。忽地,只見一個兵丁跑了進來,沖著漢王單膝跪下稟報:“稟王爺,并未找到一個叫作心梅的女子。小的怕漏掉,將這谷中的所有女子都召集到了門外,請王爺親自檢視。”
朱高煦一句話都沒說,立刻站了起來,大踏步走向門外。只見門外左右各站著兩排白衣女子,周圍是無數手拿利器的官兵。這些白衣女子卻無一人現出驚恐之色,一個個神色依然平靜中帶著凄然。
朱高煦用余光將這些女人掃了一遍,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沉。
“她終是不肯出來見我。”朱高煦的語氣憤怒中藏著一絲悲哀。他忽地雙目圓瞪,咬牙切齒地大聲說道:“給我放火,燒了這谷中的林子!”隨后,又自言自語道:“我就不信,不能逼你出來。”那張臉已然由于憤怒和失望而變了形,似一只猙獰的野獸。
眾士兵不敢怠慢,忙得令而去。
朱瞻圻心中卻震了一震。還未待他說話,只見廿廿驀地沖了出來,沖到了朱高煦面前,大聲哭喊著:“我娘親還在梅林里,你不能燒了這林子,娘親會被燒死的!”
朱高煦卻冷著臉道:“她若不肯出來見我,就與這片梅林一起毀了吧。”說道最后,嘴唇微微顫抖。
“不行!”廿廿著急得一張小臉漲得通紅,“你已經殺了我爹爹,不能再害死我娘親!”
朱高煦卻不去理廿廿,只遠遠地望著那些兵丁放火。他的雙手緊緊握著拳頭,熊熊的烈火自他的雙眼中跳躍,仇恨、失望、嫉妒、憐惜伴著強烈的愛,與那兩簇熊熊烈火在他的眼中一起燃燒。
廿廿見火已經燒起來了,更加急了,一下子抓住朱高煦的胳膊,哽咽著聲音哀求道:“王爺,王爺,我求求你,廿廿求求你,放過我娘親吧。放過我娘親吧!求求你放了我娘親吧!……”一張絕美的小臉上已然是淚水縱橫。
朱高煦卻依舊對廿廿的哀求置若罔聞。或者說,此時他的雙眼中除了那熊熊燃燒的梅樹林,和那火光中隱隱約約的倩影,再也看不到其他人。
他終是要永遠地失去她了。
此時,太陽已然快要落山,夜幕挾著夜風的涼氣漸漸侵襲而來。但眼前那天際,卻似火燒云一般轟轟烈烈,直欲燃透了半個夜空。
廿廿見那熊熊的烈火,忽地急火攻心,再加上本就是大病初愈,身子尚還虛弱,竟是一下子暈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