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亦靜悄悄的,剛剛跪滿了那一屋子的人,瞬間不知到哪里去了。想是被尹天曠這血淋淋的模樣嚇到了,都躲了起來。素弦打了水,依著大夫教的方法細細地給尹天曠清洗了口鼻,正要去換水給尹天曠清洗傷口,卻見鐵安一把搶過盆來走出去,素弦驚訝地看著他的背影,不一會兒,鐵安就端了滿滿一盆水進來,并一條干凈的毛巾,口中說道:“這些皮外傷我們經常有,我來處理。”說話間,已然干了起來。卻是都沒有抬頭向素弦看一眼。素弦卻只覺得心中一熱。
星遠則隨著大夫去給尹天曠開藥。
嘉興公主此時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。她雖貴為公主,此時卻沒有誰去注意她。而她的注意力也全在尹天曠身上,心中默默地為這個才剛剛認識不久的男子祈禱。“若有一個男子肯這樣不顧一切地愛我,我便是死也要跟著他一輩子。”她這樣想著,卻不知情竇初開的心已然種下情根。
幾人不敢挪動尹天曠,就在尹天曠養傷的屋子湊合了一夜。第二日,天剛蒙蒙亮,嘉興公主忽地聽到有動靜。她自小嬌生慣養,就這樣趴在桌子上睡覺怎會睡得踏實,因此這一夜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的。她抬起頭來睜眼一看,卻是尹天曠掙扎著從床上站起來。
“你怎么起來了?!”嘉興公主叫道,這一叫,卻叫醒了所有人。
“公子,你醒了?”星遠首先沖了過去,扶住尹天曠,“你想做什么?星遠幫你,大夫囑咐這幾天還是要躺著養傷。”
“這點小傷算什么。”尹天曠蒼白的嘴唇微微上揚,淡然一笑,“你陪我去找廿廿。”
星遠心中一痛:“公子,廿廿……她……被小王爺帶走了……”他說最后幾個字時,聲音很小,生怕尹天曠受傷之余又遭受打擊。
卻不想尹天曠毫不在乎地說道:“只要她還活著,總能找到的。”這句話聲音不大,卻似巨石一般敲動著眾人的心,讓人不忍違拗。
星遠無法,只得哄了尹天曠先換了衣服,吃了早飯,待天色大亮后,又顧了一輛車,向著朱瞻圻逃走的方向駛去。
天氣依舊很熱,星遠怕車子顛簸會牽動尹天曠身上的傷口,將車子趕得很慢。尹天曠卻一直在催促,讓他快一些。素弦、鐵安和嘉興公主三人在一旁騎馬一起跟隨著。
馬車上的簾子是掀開的,滾滾的熱浪一陣陣撲面而來,帶著令人窒息的溫度和一絲潮濕的腐敗的氣息。
尹天曠此時已然汗流浹背,因為炙熱的天氣,也因為傷口的疼痛,然而他卻似乎完全感覺不到這天氣的炙熱和身體的疼痛,他使勁地向車外張望著,只想讓自己能看得遠些,更遠些。
“停車!”尹天曠忽地喊了一聲,星遠急忙剎住了馬車。只見尹天曠推開車門,匆忙從車上下來。素弦連忙下馬去扶。尹天曠卻一把推開素弦,快速走到路邊,俯身撿起了什么,星遠等人忙圍了過去。
尹天曠手中卻拿著一只小小的團扇,細細地端詳。只見那扇子的扇柄金燦燦的,似幾根藤條纏繞在一起,扇面薄如輕絹,上面用彩線繡著一叢蘭花,兩只彩蝶。那繡蝴蝶的細線中顯然摻了金絲與銀絲,陽光下看著,甚是亮麗耀眼。
“這是蜀地進貢的金鉸藤骨團扇。”說話的正是嘉興公主,她從宮里被尹天曠“擄”出來的時候,只披了一件外衣。這幾日在宮外,倒是花花綠綠的民間女子的衣裳都嘗試過了,此時穿著一襲白色的云絹褶裙,上身穿著一件繡著暗花的白綾襖,脫了公主的貴氣,倒也十分俏皮可愛。“這種扇子十分珍貴,在宮里也不是每位娘娘都有的,這個小地方,估計也只有漢王府能有了吧。”嘉興公主繼續說道。
“這么貴重的扇子隨隨便便丟在路邊,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。”鐵安沉吟道。他說著,看了看四周。只見周圍空曠無垠,寂靜無一人,連荒草都長得稀稀疏疏的,袒露著瘦骨嶙峋的大地與硬邦邦的巖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