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回了客房,葉傾雨還在想唐衍那句話。
客房里只有她一個人,天色已經向晚。
她撐著額角懶懶倚在矮榻上,小幾上的瓷瓶里換上了今日新折的桃花,風吹動鴉黑的發絲和素白的裙角,窗外偶爾傳來行人談笑之聲。
唐衍說:鹿隱國那支軍隊打了勝仗后,竟也消失無蹤了。
鹿隱國國君戚震霆非但沒有因勝了高陽國而高興,反而憂心忡忡,往邊境增了不少士兵。
鹿隱國本就是偏安晟州大陸東北一角的小國,雖不乏野心勃勃的朝臣,但戚震霆并不是個好戰的性子,這種突然發兵攻打鄰國的行為,他不會做,也不敢做。
向陽城一役,于鹿隱國來說,雖說是勝了,百姓奔走相告,揚眉吐氣,可滿朝文武卻是十分懵然。
因鹿隱國西南邊境皆是莽莽山林,并不利于行兵打仗,不管是高陽國還是鹿隱國,都不愿在這里浪費兵力,千年來兩國并無紛爭,是以鹿隱國在此處守關的將士并不多。
而那一戰后,原本不多的將士更是消失無影,鹿隱國邊防空虛,嚇得戚震霆連夜調兵過去防守,明明可以趁機奪下向陽城,可戚震霆卻是不敢。
有人說那些將士被鬼附了身,雖打了勝仗,卻也被鬼食了陽氣,全被拖下了地獄。
也有人說是那片山頭有問題,兩國的軍隊都發了失心瘋,與其說是鹿隱國以少勝多,倒不如說是兩敗俱傷。
更奇怪的是,戚震霆派往西南邊境善后的軍隊,常有士兵失蹤,久而久之,那片荒山便越傳越邪乎,守衛也越來越松懈。
難怪葉傾雨一行進入向陽城之前,在鹿隱國境內并未遇到巡邏的士兵。
而向陽城的守軍,若非遇到重要事宜,也極少出城,尤其是在夜里。
事情已經很明了,攻打向陽城的鹿隱國軍隊,分明就是畫中仙的傀儡。
只是不知那支軍隊,如今是在畫陣之中,還是被畫中仙安插到了別的地方。
陳弘昌又落得了個什么下場,亦無人知曉。
如果真如蘇宸轍所說,這件事是韓佐的陰謀,也就是說韓佐與畫中仙早有勾結。
韓佐,會不會也是畫中仙的傀儡?
葉傾雨心驚不已,這晟州大陸上,到底有多少人淪為了畫中仙的傀儡?
這玩意若是傾巢而出,豈不比魔更恐怖?
葉傾雨上樓回房之前,唐衍還告訴了她一個白夙國的消息。
白夙國的老皇帝于元宵節前已經駕崩,之所以秘不發喪,是因國內形勢不穩,不敢給其他國家可趁之機。
這就難怪高陽國千屏城被焚毀,白夙國卻沒有動作。
素聞白夙國二皇子是個難得的仁義之人,卻也正是如此,白夙國國君才不愿立他為太子。
天下太平時,仁義之君自是百姓的福氣;可亂世,需要的卻是殺伐果決的君主。
偏偏白夙國的七皇子太過暴虐兇殘,偏激過了頭,白夙國交到他手中,不等七國戰火起,國內只怕已揭竿而起了好幾撥。
直到老皇帝駕崩之前,太子之位仍然懸而未決。
唐衍說:七皇子有個門客名叫鄔澤,很有些腦子,在白夙國中聲望頗高,連老皇帝活著的時候也愿意給他幾分臉面。
原本二皇子得到稚水國支持,上位希望更大,但如今,卻是七皇子掌權。
葉傾雨想起在煙西谷慶福樓見過的那個裹著厚厚狐裘,卻依舊凍得發抖的公子,聽老板娘說,那人是白夙國的人,那人沒有去暮子河,而是折返回了人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