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志清被處決的消息傳出以后,國子監的曹立山說服了家中幾位曹氏長輩,聯合工部其他幾位不受重用,長期被南平王一派打壓的大人們一道奏請皇帝,要求徹查貪墨一案。
跟奏疏一塊到達皇帝御前的,還有一本記錄詳盡的賬簿。上面寫的是工部工事的每一分支出情況,這與先前工部尚書交給皇帝的那一份是有出入的。
這賬簿原來暗中被屺瞻所得,幾經查實之后,他方才轉交給曹立山等人手中,借著他們的手將工部的窟窿給徹底捅了出來。
原本這事情皇帝知道有蹊蹺,但是奈何南平王又找了皇室的幾位叔伯宗親要求嚴辦太廟貪墨一案。一下子牽扯上了宗親,這便不得不叫皇帝多一份思量和顧忌。
曹氏的上表在早朝一公開,即刻滿朝嘩然。
“這是誣陷!這是要禍害忠臣啊陛下!”南平王激動地喊了兩聲,又朝著其他人使了個眼色。
一時間朝堂之上跪了一地的大臣,滿嘴含著要求皇帝明鑒。
皇帝手扶著額頭,頭疼得要緊,只得宣布暫行退朝,改日再議。
通往內殿的道上,照著皇帝的喜好密密栽種了一圈又一圈的紫竹。原是長勢正好的時節,卻不料一路上都是脫落的焦葉。
皇帝與屺瞻一前一后走著,靴子一踏上葉子,就跟著發出窸窸窣窣的清脆碎聲。等到了內殿的屋內,早已經有太監準備了兩盅熱茶端了上來。
皇帝倚在靠墊上,扭頭對屺瞻道:“喝茶。”
屺瞻謝過圣恩,而后低頭抿了口熱水。
皇帝沒有抬頭去看他,不過捧起了熱茶,捂了捂手,深深地舒了口氣,這才拿起茶水啜了一口。
這時候,他瞧見屺瞻仍舊恭敬的站在邊上,揮手示意他近身上前,在自個身邊坐著。
桌案上擺著一部翻得起了毛邊的道經,一旁的博山爐里積滿了香灰,上頭插著一把今早燃盡的香棍。
“太子…….”沉吟良久,皇帝突然說了一聲,卻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。
“是,臣恭聽圣上教誨。”屺瞻拱手道。
“前些時日去抽查太子的功課,進益全無,簡直一塌糊涂。問他都跟太傅學了什么,一問三不知,真當是把朕給氣得夠嗆。”
“這東宮稀里糊涂氣煞人也就罷了,前朝還有這么一攤子爛事,這把龍椅坐的真當是如坐針氈啊…….”皇帝頓了一頓,微微嘆了口氣。
這何嘗不是皇帝的肺腑之言?屺瞻知道他說的是實情,可是也不敢僭越了身份。到底君臣有別,有些話聽過也便算了。
”太子仁德聰慧,自有氣度在,臣等景仰。如今到底還年輕,心不定也是常有的事兒。待得大婚之后,想來能叫心性穩定一些吧?”屺瞻說的都是客套話。
皇帝點了點頭:“只可惜,他身邊都是沒幾個有本事的。大都是溜須拍馬的玩意兒,見不得幾分真來。朕前些日子還聽說,南平王送了幾樣石雕過去,太子愛不釋手。要朕說,這石雕再好,還是功課要緊。總不至于為了幾塊石頭,玩物喪志吧?若是如此,將來又何堪大任?屺瞻,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