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淡卻溫潤的聲音說道,“駕車吧,前面已經沒了障礙。”
車夫這才眺望遠方,沒有嗩吶聲和哭嚎,坎坷不平的山間小道上也見不到著喪服的行人。
是自己睡太久了?可頭頂太陽角度變化細微,明明只是小憩的功夫。
他滿心疑惑地重新架起馬車。
往前行數十丈路繞過密林,便見得路旁連蓋都被掀開的朱紅棺材,四面八方零亂腳印,以及地面鋪出薄薄一層的金黃紙錢。
微風輕拂帶來絲涼意。
卷起片片黃草紙。
車夫驚慌。
“景夫人,好像出事了!”他懼怕道。
原本熱鬧的喪隊轉眼成如此景象,太像是突然遭了劫匪。而眨眼間綁走二十多人的可怕強盜,對他兩孤零零的男女,輕松就能得手。
“別多想,大概只是遇了晦氣。”景夫人胸有成竹的話語傳門簾。
雖然不清楚話里晦氣所指為何,但車夫心中安定起來,揚手揮鞭加速離開。
馬蹄踏破黃錢紙,香車碾入青草泥,馬車全速疾行以在落日前趕到豹躍澗。
過了兩三里路,道路中央有老翁搖搖招手。
車速降下,景凝掀窗瞧去,卻認得正是那狼狽溜走的道士,不知從哪撿回九梁帽,重新蓋住發量稀疏的頭,渾不顧儀容地在路中間招手跳腳。
待車被逼停,老道士喜上眉梢。
“貧道乃西陵縣龔泉鄉真一觀掛靠道士虛渺子,有要事前往西荒城鎮山觀,若是老道到達西荒城,道門必有報答!”
道士裝模作樣地說話,若不是景凝見過他丟臉的狀況,還真可能以為是得道高人。
“有何要事?”景凝隔著門簾問。
道士解釋道,“這位小兄弟也見過貧道。適才為村野鄉人行喪禮,卻撞見個馭風的妖怪,老道奮力與那妖怪拼搏卻戰之不過,只得先行逃遁,正欲往西荒城請動鎮山觀道長出手,卻又苦于腿腳酸麻,萬幸遇見夫人車馬,勞煩搭乘!已成誅妖之事!”
“我說為何那出喪的隊伍連棺材都扔在路旁,人卻消失得無影無蹤,卻是被妖怪給吃了!”車夫恍然大悟又懼意更甚。
景凝竊笑,真是個羊入蛇口的蠢道士。
若自己是個喜好食人的妖怪,這老道怕不是當場就要下肚。
但她修行之法與妖獸食人之法相逆,又自持身家清白,成心誆騙任誰來都辨不出妖精模樣,自是樂得愚人為樂。
“道長請上車,只是男女有別,委屈道長權且坐在車外。”景凝答復道。
老道士隨意整理衣冠,利落坐到車夫旁邊,同時左右張望并提醒道,“那妖怪就在附近,請各位注意左右動靜,只有上了官道才算安全!”
景凝問,“道長可見得是何妖怪,好教民婦辨識。”
“貧道只見得一陣土黃色妖風,還有張唇上滿是疙瘩的血盆大嘴!定是個虎狼成的精!”
景凝捂嘴竊笑。
自家的蛤蟆都成虎狼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