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笨象往他身邊湊了湊,低聲道:“真人,這些東西有點瘆人啊。”
云松說道:“今晚你們都別在這里,待會坐船回去就好。”
胡金子說道:“我不走。”
大笨象堅持道:“真人,我們也不走,到時候好歹能給你打個下手。”
于金海等人也不走,他們是不能走。
他們不用登臺演戲也不用唱戲,但是得在這里奏樂。
胡琴、二胡、月琴、弦子、笛子、笙、嗩吶、大鼓、小鼓、大鑼、小鑼、鐃鈸、齊鈸、撞鐘、镲鍋、梆子……
羅酆島上的樂隊人手可不少。
這些人還真不是貪圖那九塊大洋來賺錢,他們這樂隊是有說頭的,喪戲規矩多,他們每個人都有分工,不敢僭越這些規矩。
月上半空,潮水開始漲了起來。
云松看到潮水漲上來便明白了這里怎么唱喪戲。
潮水嘩啦嘩啦的漲,海浪此起彼伏的奔涌,而二十九的月亮如眉似弓,灑下月華在海上,將原本清澈的海水照耀的波光清亮。
這樣石人戲子們便完全倒映在了海浪上,隨著海浪起伏它們的身影也會起伏搖擺——
就像是在動彈。
而它們手里都持著武器,武器倒影搖曳著,形如在比劃架勢!
海風和海浪從石人們身上穿過,這便形成了異乎尋常的聲音。
就像于金海說的那樣。
咿咿呀呀、鏗鏗鏘鏘……
還真像是在唱戲!
云松覺得有趣,便定睛細看石人戲子。
他這次做好了發現它們身上詭異動作的準備,不管它們是變了表情還是變了姿勢他都不會恐懼。
但它們一動沒動,只有影子隨著海浪不斷扭曲。
只有唱戲聲在響起。
而且這唱戲聲越來越逼真……
“商郎!我再叫一聲商郎夫啊!哎!我的商郎夫啊……”
“秦雪梅見夫靈悲聲大放,哭一聲商公子,我那短命的夫郎。實指望結良緣婦隨夫唱,又誰知婚未成你就撇我早亡……”
“你說是鳳冠霞帔我穿戴,卻不料我今日穿上孝衣裳。至如今這景象完全兩樣,我盼望的花堂成了靈堂……”
聲音飄飄渺渺的傳來,起初還很是模糊如同囈語,但逐漸的它變得清晰起來,而且還帶著抽抽噎噎的啼哭聲,從海上四面八方傳過來。
云松倒吸一口涼氣。
入口的氣息很濕潤。
海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霧了。
白霧飄飄蕩蕩的,聲音也飄飄渺渺的。
這聲音絕不是風和海浪從海戲臺上穿過時候所發出的,這就是有人在唱歌!
胡金子也聽出來了,他問道:“是誰在唱歌?”
沒人回答。
吹吹打打的喪樂從兩艘小船上傳來,于金海等人低著頭自顧自的吹奏手中樂器,身影在海霧中變得恍惚起來。
云松看向海霧中。
哭哭啼啼的唱戲聲清晰但變幻莫測,無法確定它出現在哪里。
這時候令狐猹撕扯他褲腿往后指了指。
云松回頭。
一艘船穿過白霧出現在他們后頭。
船是烏篷大船,通體赤黑,前后掛著花燈,船頭站著幾個童子。
他們披紅掛綠、面色蒼白。
是紙扎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