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…”張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。
裴緲繼續道:“張程,我知道你家世不簡單,或許你真的有辦法救張有為,但是,我希望你把自己擁有的能力,用在正途上,而不是助紂為虐,你好像是拜王陽明的吧,如果你救了張有為,那你以后還有什么資格拜王陽明?”
張程聞言再次沉默了,裴緲也選擇沉默,他知道,自己的那番話,張程需要消化一下。
過了一會兒,張程道:“裴緲,謝謝你。”
“謝我什么?”
“謝謝你點化我。”張程由衷嘆道,“人總是自私的,我即便天天拜圣人,但我終究距離圣人太遠,這次差點犯了大錯,是你的一番話點醒了我。”
“現在醒悟了?”
“醒悟了。”張程道,“其實我的內心是抗拒救他的,但總是抵不過內心深處的那份私心,說出來你可能不信,我姑姑看上我老師了,雖然他們年紀差得很大,老師也不愿意接受,但女追男,隔成紗,我覺得他們兩個能成,也就是說,老師很有可能會成為我的姑丈,本著老師和未來姑丈這兩重關系,所以我才想著要幫一幫他,現在仔細想想,這嚴重違背了我的道德底線和本心,我已經立志要成為一代國畫大師,決不能做出這樣違背良心的事,否則這輩子都會有魔障的。”
“你看到的,依舊只有你自己。”裴緲道,“你應該考慮的,是正義,是公道,是天理,你想成為一代大師,就要有大師的眼界和心境,目光所及,不能只在周身三尺。”
“受教了。”張程開懷一笑,道,“這輩子能認識你這樣的良師益友,真好。”
“我算什么良師益友。”裴緲自嘲一笑,道,“我是旁觀者清罷了,如果是我成了當局者,或許就是你出言提醒我了。”
張程笑道:“那下次你當局者迷的時候,我負責提點你。”
“好,一言為定。”
“一言為定。”
二人很有默契地掛斷了電話。
裴緲掛斷電話后,仔細想想張養鶴,真的很替張養鶴惋惜,明明身懷絕世畫技,但卻無人得知,仿佛千里馬遇不到伯樂,老死于槽櫪之間。
而且張養鶴攤上張有為這么個兒子,絕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。
或許,張有為死去,是對張養鶴的一種救贖。
正好現在裴緲有閑暇,就決定去看看張養鶴,于是他把車子打著火,去加油站加滿一箱油,直奔句容開去。
達到句容的時候,已經是下午四點了,開到張養鶴家,四點二十五分,張養鶴的家門外圍了很多人,裴緲只看一眼就知道,這些應該是楊萍的家人和親朋,這些人在張養鶴家門外拉起了橫幅,橫幅上寫著“血債血償”“還我女兒”之類的字。
裴緲暗暗嘆息,雖然這些人鬧來鬧去不會有什么結果,但他們痛失愛女的悲痛心情需要發泄,這就是他們眼下唯一的發泄方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