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孟老夫人是個純粹的“聰明人”,她可能會在審時度勢之后選擇站到大老爺的陣營,畢竟如今定北侯“重傷昏迷”,生死未卜,她選擇了定北侯,就意味著她將和二房一起需要面對許多未知的麻煩。
而未知這種東西,往往是伴隨著極大風險的,一著不慎,滿盤皆輸,所以聰明人從不會選擇冒險。
可偏偏孟老夫人是個喜歡賭博的人,她這一生就像一個巨大的賭局,而她一直在不停的和自己賭,和命運賭。
比較幸運的是,她每一次都賭贏了,于是她擁有了現在的一切,成為了讓無數人艷羨的對象。
眼下,人生的賭局再起,再一次面臨抉擇,孟老夫人相信,自己還會繼續贏下去,所以她想也沒想便劃掉了那個看似最簡單的選項。
做出選擇之后,孟老夫人便沒有什么好顧忌的了,她于是端起茶杯輕柔地撇去上面的浮沫,冷冷回了句,“這個問題就要問你的好女兒了,你得問問她剛剛在主屋里都干了些什么。”
孟老夫人說完輕飄飄地掃了眼縮在座位上一言不發的沈宜喜,目光里有不滿也有譴責。
見話題被扯到了沈宜喜身上,大老爺忍不住蹙了蹙眉心,忽然就有些不確定,沈宜喜除了按吩咐給定北侯下毒之外,還有沒有做什么別的蠢事了。
因為心里有了懷疑,大老爺忍不住譴責地瞪了沈宜喜一眼,沉聲問道:“喜兒,你干什么了?”
大老爺此時的語氣著實算不上好,沈宜喜聞言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,垂著腦袋弱弱回道:“我什么也沒做。”
“此話當真?”大老爺明顯不太相信,想了想道,“你若真的什么也沒做,你祖母犯得著紅口白牙地污蔑你?喜兒,平時為父都是怎么教你的?你如今竟然連為人最基本的誠信都沒有了嗎?”
大老爺這話就有些重了,沈宜喜聽后只覺得滿腹委屈,明明……明明她做的一切都是父親吩咐的,怎么出了事之后父親不僅不為她說話,還要和旁人一起責備她呢?
想不通的沈宜喜愣愣地看著大老爺那張黑沉如夜色的面龐,嘴巴張張合合了好幾次,卻每每總欲言又止。
看見沈宜喜這副模樣,大老爺險些被憤怒沖昏的頭腦終于漸漸冷靜下來,他幾乎是秒懂了沈宜喜的委屈,也猜到了她欲言又止的具體內容。
大老爺頓時心口一緊。
為了安撫沈宜喜,不讓她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,他終是緩和了口氣,暗示道:“喜兒,父親知道你是個好孩子,也知道你一向沒有什么壞心思,可你祖母也斷不會無端冤枉于你。”
“所以喜兒,你若真是一時糊涂做了什么錯事,大可不必因為害怕受罰而撒謊,咱們就同你祖母好好認個錯,請求她原諒,可好?”
大老爺這話簡直和誘哄沒什么區別,沈宜歡聽著不知為何竟隱隱有種他是在給沈宜喜洗腦的感覺,至于目的嘛,自然是為了讓她一個人擔下毒害定北侯這件事,從而將自己摘個干干凈凈。
真是好手段,沈宜歡腹誹。
她擼了擼袖子打算出戰,可嘴巴才張到一半,就聽見孟老夫人幽幽道:“老大你可千萬別這樣說,喜丫頭這次犯的事,可不是老婆子我一句輕飄飄的‘不礙事’就能了結的,你們就算要認錯,也不是沖我,而是該沖著躺在病床上的你的兄弟。”
孟老夫人這話一出,算是將大老爺想和稀泥的如意算盤徹底打碎了,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將問題又拉回原點,“恕兒愚鈍,敢問母親,喜兒這次究竟闖了什么大禍?”
眼看著終于逼得大老爺不得不正視重點了,孟老夫人也顧不上再裝深沉,她緩緩將手里的茶盞放回原位,抬眸看著大老爺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:“喜丫頭她給你的兄弟定北侯下毒。”
孟老夫人將話挑得這么明,大老爺就是想繼續裝傻也不行了,遂瞪大了眼睛,做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道:“怎么會!母親,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