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不覺便進了五月,天氣漸漸熱了起來,每年這個時候,孟老夫人都要去莊子上住幾個月,沈宜歡想著自己的酒店差不多也快裝修完了,她于情于理得去驗收一下,便吵著要護送孟老夫人去莊子上。
原本舞陽郡主是不想應允的,畢竟她們家莊子也挺遠的,沈宜歡若真去了,少不得要在莊子上小住兩日,如此也不知會不會打擾到孟老夫人。
而孟老夫人素來性子冷淡,恐怕到時候也不怎么會管她,舞陽郡主就擔心自家這個閨女沒了人管束會鬧出什么亂子來。
舞陽郡主糾結了半天,剛要張嘴說出拒絕的話,寵女無度的鎮國公就先一步拍板同意了,沈宜歡聞言喜不自勝,歡歡喜喜地便回屋收拾行李去了。
待沈宜歡走了,舞陽郡主忍不住瞪了鎮國公一眼,嗔道:“夫君怎的就同意了?母親向來不喜吵鬧,你這閨女又是個鬧騰的,萬一吵到母親了怎么辦?”
鎮國公自然知道舞陽郡主在擔心什么,事實上,這會兒腦子清醒了之后,他也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,他確實該先問問孟老夫人的意思再說。
可這會兒話都已經說出去了,想后悔也來不及了,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將錯就錯了。
沒辦法,方才閨女可憐巴巴的樣子太有殺傷力了,他一看見她那樣子,就忍不住想將所有她想要都捧到她的面前,又哪里還顧得上想別的什么?
但這話肯定是不能讓舞陽郡主知道的,鎮國公遂輕咳了一聲,略有些心虛地說:“我瞧著歡兒近來懂事了許多,應該不至于會打擾到母親吧?”
“再說了,母親這些年身邊委實也太清冷了些,若歡兒真能承歡膝下逗母親開懷,倒也是好事一樁,夫人就莫要如此憂慮了。”
至于不至于的,舞陽郡主也不想同鎮國公爭辯。
別看她這相公是個武將,看起來也老實巴交的,可他這嘴皮子是真不比那些文官弱多少,且向來是個無理也要辯三分的主兒,就算是舞陽郡主也未必能說得過他。
與其和他爭論半天結果還是逃不過被忽悠的命運,舞陽郡主選擇一開始就跳過這個話題。
“行行行,就你樂觀,要是你閨女這趟出門真闖了什么禍,你就自己去給我收拾殘局去,反正我是不會管的!”舞陽郡主氣呼呼道。
見惹了自家夫人生氣,鎮國公頓時不敢造次了,忙應承道:“好,我去我去,不管歡兒出門惹了什么亂子都我去解決,絕不讓夫人你煩惱憂慮,可好?”
舞陽郡主當然知道鎮國公這話自己只能隨便聽一聽罷了,要沈宜歡真出了什么事,她哪里還能坐的住呢?該她這個做母親的出面的時候,她到底是逃不掉的,還不是得主動站出來收拾爛攤子。
不過舞陽郡主本也不是真的生氣,她就是覺得鎮國公有點太寵孩子了,心里擔憂女兒年歲還小,若是被寵壞了,那可就不好了。
可看著鎮國公這副不以為然的模樣,她又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過杞人憂天了,畢竟如今的歡兒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分不清好壞,容易被人忽悠的小女孩了。
或許她該嘗試著放手,讓孩子學會獨立行走?
如此一想,舞陽郡主心中的怒氣又散了些,可她又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做錯了,便故意賭氣道:“哼,這可是你自己說的,別到時候母親不高興了,你又讓我去哄人。”
這話鎮國公還真不敢一口答應下來。
他雖然說是說孟老夫人身邊清冷,要是沈宜歡能恰好得了孟老夫人青眼,替他們承歡膝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,但事實卻是,他其實十分清楚,也許在孟老夫人心里,她壓根兒就是不屑世人眼中那種兒孫繞膝的幸福的。
清冷是她自己的選擇。
鎮國公還記得,在他十歲上下的時候,曾偶然聽見過一次孟老夫人和他父親,也就是老定北侯的爭吵。
準確的說那也不算爭吵,就是定北侯單方面的指責和質問而已。
他到現在都還清楚地記得,他的父親曾紅著眼睛問孟老夫人為什么,為什么要瞞著他殺了他們的孩子。
那時候鎮國公不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,因為自打他記事起,家中便只有大哥、他和三弟三個孩子,父親也沒有過姨娘或者外室,自然也不可能存在姨娘和外室有孕卻被孟老夫人惡意殘害的事情,如此父親口中殺了孩子的事又從何說起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