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劉健這次走正規渠道的奏折,一到內閣卻引起了軒然大波。時任內閣首輔、謹身殿大學士的徐溥正趴在桌上,仔細看各地奏章,并進行批閱。已經年逾古稀之年的他眼睛壞得厲害,寫字也總是哆嗦,曾兩次上書乞骸骨,都在弘治皇帝的勸說下留下。
內閣成員李東陽拿著劉健的奏折,走到了徐溥的桌前,開口說道:“徐公,希賢兄有一封奏折,我難以拿定主意,特請徐公指導。”
說罷將劉健的奏折放在徐溥的面前,徐溥打開奏折,湊到眼睛近前,逐字逐句開始讀了起來。對于劉健,作為同朝多年的工作伙伴,徐溥還是很了解的,但眼前的奏折卻一概往日風格:條理清晰,言之有物,數據明細,可操作性強。
越讀越是心驚起來,最后目光落在《大明人口出生及健康狀況調查表》及《統計報表要素與規范》,才開口說道,“賓之,如何看法?”
“希賢兄所奏之事,遍閱古今典籍曾未有記載,然武清縣、靜海縣所提供數據詳實,讓人無法懷疑。”李東陽仔細盤算了一下,開口說道。
“除此之外,賓之對希賢所寫奏折有何看法?”徐溥聽了李東陽的話之后,點了點頭,又開口問道,將“奏折”兩字加重了一下語氣。
李東陽聽出了徐溥話中的含義,抿了抿嘴,又低頭沉思了一下,開口說道:“希賢的奏折,一改往日風格,簡單易懂,且以事實為依據,令人無法反駁。”
“于喬,你來看一下這個奏折。”聽了李東陽的話,徐溥又招呼了一下內閣的另一位大學士,謝遷,字于喬。
弘治內閣三大巨頭“李公謀,劉公斷,謝公尤侃侃”,李東陽善于謀劃,劉健善于決斷,謝遷則口才機敏,能言善辯。
正在自己桌上看奏折的謝遷聽到徐溥的召喚,趕緊起身到了近前。雙手接過奏章,快速瀏覽起來,心中大駭,瀏覽奏折之后又再仔細的看了一遍,才抬起頭來看著徐溥、謝遷,沒有說話。
“于喬怎么看希賢的奏折。”徐溥微微的瞇著雙眼,眼眸中流出一道微妙精光。
“徐公,希賢兄奏折中所談之事,下官是聞所未聞,但女子難產、嬰兒早夭之事也是時有所聞。至于是否有希賢兄奏折中說的難產者有兩成五,下官無法判斷。”謝遷實話實說,但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狐疑,“但我敢斷言,此奏折應該不是希賢兄所寫,背后必有捉刀之人。”
聞言,徐溥、李東陽二人微微一笑,沒有表示反對。
“那么,于喬,就這封奏折形式而言,你有何看法?”李東陽其實也覺得劉健的奏折有蹊蹺,但沒有點破捉刀之事,畢竟同朝為官,彼此的臉面還是要的。
“劉公奏折的形式新穎,言之有物,言之有法,行之有度,實乃典范之作。”謝遷此人光明磊落,愿意直抒胸臆。說白了就是性子直,不會藏著掖著。“若我大明有一半官員能上劉公這樣的奏折,那該多好啊!”
三人彼此看了看,又搖了搖頭,一臉苦笑,說起來容易,做起來難啊。
“希賢奏折中所言之事,實在難以評判,不如我們面圣請陛下定奪。”最后謝遷建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