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重點點頭,這種人確實一個屁八個謊言,確認一下也好,熬得下來就去老虎橋,熬不下來,這也是命。
他走出審訊室,腦海里將丁龍供述的老板形象勾勒出來,疑似軍人,地位不高,膽子很大,并且很缺錢。
朱積勝窮嗎?
這是左重的第一個反應,除了經濟狀況未知,朱積勝跟這個老板的特征完美符合,必須要搞清楚這一點。
少尉軍餉40塊,按道理說完全夠用,畢竟吃住都在軍營中,88師又是金陵衛戍區部隊,不存在拖欠軍餉。
他正在想著,就聽到會議室里傳處一陣歡呼聲,連忙快步走了過去,看來朱積勝的出營記錄統計完成了。
左重推開會議室大門,特務們正在收拾著原始記錄,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寫著一條條記錄,鄔春陽和古琦各自拿著記錄在互相校對。
看到左重來了,古琦指了指黑板:“科長,我和春陽比對一下,以防謄抄和記錯了,這個朱積勝真的有些不對勁,您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左重點點頭,沒去打擾他們的工作,走到黑板前看了起來,黑板上以時間為軸,自民國十九年年末開始,左面寫著朱入伍第八月。
簡單明了,這是朱積勝入伍完成新兵訓練后第一次出營,黑板還沾了個紙條,寫有:下午一時離開營區,下午五時回返,俱空手。
從西北來的年輕人,自然要出去看看金陵的花花世界,只用了四個小時,或許是囊中羞澀,或許是膽小不敢走遠,看上去很正常。
接下來朱積勝每隔兩三個月會出一次營區,空手出去,回來會帶些日用品,以及時鮮瓜果小吃,與其他外出的士兵沒有任何區別。
可接下來就有點奇怪了,民國二十年五月,他成為班長的第一個月,他就差點誤了歸營時間,來回都沒攜帶物品,這只是第一次。
到了六月,朱積勝更是每周都會出營,并且隨著軍職的提升出營時間越長,然后,到了民國二十二年的年末,他的出營記錄沒了。
是不出營了,還是出營沒有做記錄,這需要核實,左重覺得后一種可能性較大,在軍中干了這么多年,又是副連長,總有些特權。
可這種特權伴隨著人情,營連各級長官要孝敬好,門口的守衛總要打點好,領隊軍官要協商好,查崗點名的軍法處督察更不能忘。
以他的出營頻率,那點軍餉根本不夠打點的,偶爾一次溜出去還可以理解,可為什么二十二年之后就再也沒通過正常的渠道出營。
一片空白的出營記錄,是在隱藏行動軌跡?
可反常的行為更容易暴露,他會不知道嗎?
這就是古琦說的不對勁,只是這種不對勁反而讓左重覺得朱積勝的嫌疑減輕了,因為日諜不可能這么蠢,更不會露出這么多馬腳。
出營,記錄,回營,記錄,一套完整程序。
左重站在黑板前,將四個步驟寫了上去,接著抱著胳膊陷入了沉思,朱積勝不走正規渠道出營一定有原因,答案就在這八個字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