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寶德前不久在晉陽之時,還在琢磨著這回事。
她曾想問高殷尋。
可也抓撓究竟該如何開口。
給太子做東宮之臣,日后可是要從龍的,總比跟她一個區區公主要強得多。
高洋給高殷配置的從屬之官,大都為忠信之士,應該跟著皇太子混一個好前景的。
高寶德所說是要資助宇文邕回國,對齊國的未來也破罐子破摔,但并不是想要陷高殷于不仁不義之地。
高殷的忠貞臣屬,日后說不定是能夠保全他性命,救他于危難之間的,高殷的貴人。
她不能要來。
若是開口,則會間了高殷與隸臣,讓他們心生間隙。
于是遂作罷。
高寶德不說話,郭遵也安靜地陪侍在高寶德身旁,不言一字。
郭遵真的是沉默寡言,高寶德也算摸透了他的性子。
若無人犯他,他自不會主動招惹別人。
但明顯,韓鳳并不懂此。
韓鳳招惹了郭遵,雖說郭遵此時勢單力薄,無法同韓鳳相抗衡。
可高寶德有種莫名的自信:郭遵會一直惦記著他韓鳳。
不錯骨,不揚灰,不罷休。
……
方才,高殷、高紹德和諸官吏見高寶德明顯同郭遵有話要說,于是眾人皆心照不宣地尾隨著太子走遠了。
他們拐了個彎,由邑丞領指,去到了一旁的田畝之上,正聽田間老伯講述畝產。
那田中老伯,也是下分給高寶德邑中的一名小吏,不對……應該稱他為一名老吏。
老吏雖然上了年紀,但侍奉起來并不見遲緩。
此時隆冬,畝中停產,邑中都是當縣富戶,田間此時,有邑中專人打理,縱然不像尋常庶民的田頭一般荒蕪,但瞧著也是光禿禿一片。
“潢污流藻,充金鼎之實。田畝萬千,育蒼生黎民。”
高殷正舉目放眼瞧著,前面望不見盡頭的遼闊田畝,問老吏:“這些田地,皆是長樂公主的食邑?”
“回稟殿下,此處、此處,并之方才行至于此的路旁,通往相異方向的諸多田畝,都是公主的湯沐之邑。”
單單信都一縣,高寶德擁有的田產,就占據數千畝之多。
大齊律,規定齊人從年十八歲起受田,所授露田男子八十畝,婦人四十畝,丁牛六十畝,每戶限四頭;另投桑田或麻田二十畝。
邑中依照此律,分發富戶富田。
每戶人丁不定,四至十數人不等,取少按五人算,高寶德的六百戶湯沐邑,有三千丁口。
其實不止,此僅為保守估計。
因而但是信都一縣,便有數千畝田產并不奇怪。
高殷心中估量,暗自說服自己合理。
只是今日,令高殷感到頗驚奇的是,他才知田畝的概念之大。
一畝很大。
三千戶很多。
寶兒很富有。
高殷得出結論,心中酸酸。
因高殷性情崇尚漢學,對太子傅、國子師們教習的“治國之道,富民為始;富民之要,在於節儉”十分推崇。
儉為德之恭,侈為惡之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