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殷能夠看出,宇文泰此番北巡,是為交好吐谷渾的慕容夸呂。
聽到高殷終于說道重點,高洋這才捋捋細胡,繼續聽著。
高殷面上閃過一絲苦澀,然后對高洋沉聲說道:“此次歸來,是兒的主意。”
“是兒想的偏了,還望阿耶恕罪。”
高寶德在這時,才搖頭張口,也不起身,就在席上施然朝高洋微微一俯。
“本就不是阿兄的過錯,阿兄何須向阿耶認罪。”
高寶德朝高洋行禮,然咕嚕眼球卻朝著高殷。
“再說若是要追究,也該是吾向阿耶認罪,是吾在信都將阿兄引入狹境了。”
高洋給高殷時間,讓他想想問題在哪。
高殷方才若無高洋指點,自己根本意識不到。
宇文泰北巡、燕都據邊,之前在高寶德將自己的懷疑說與高殷一聽之下,高殷橫豎怎么想,他二人都必然有干系。
高洋讓高殷細思,手上卻敲案不停。
此處是太極殿側殿,高洋尋常與群臣議事的場所。
他身后掛著的,是一張九州輿圖。
高洋就是如此指點高殷的。
剛才,高殷皺眉苦思,可并非是低著頭垂著眉。
高洋微微轉頭,看了眼頭頂輿圖,又一直敲案,似有深意地靜靜看著高殷,等他看出此間問題。
高殷方才的懷疑明顯是有問題的。
只要他順著高洋的視線抬頭看,看這張輿圖,就能明白問題所在。
更早之前,高寶德雖在信都邑將宇文泰和燕都二人聯系在一起,可在路上,左思右想,也覺得不太現實。
但又見高殷莊肅的神情,便喃喃嘴,沒有擾到高殷之思。
罷了,若是自己想得不對,宇文泰與燕都真的能搞到一起,豈非自己之罪過。
高殷畢竟沒有前世所歷,他的敏慧,還受著年歲的限制。之前能想到宇文泰與燕都的勾結已是不易。
而如今,高洋在指點他。
在教他,讓他考慮的東西,更多些。
“阿耶讓兒看輿圖,兒才反應過來,宇文泰與燕都,相聚萬里,就算彼此勾結,阿耶也能逐一攻之。”
問題就在輿圖上。
吐谷渾于西魏西魏盤桓,突厥整一雄臥齊魏兩國之北。
然燕都所據之地,是大齊邊郡。
說得仔細些,是大齊東北方向的邊郡。斛律羨早就把燕都所據的位點打探好,呈給了高洋。
高洋隨即就在此殿的輿圖之上,圈劃好。
乍眼一看,吐谷渾距燕都此時的行在,萬里有余。
春四月仍有寒意,于北地更是。
斛律羨近一月來,與燕都虛與委蛇,左右打拳,愣是把燕都拖在邊郡,沒有給一粒糧米。
燕都一直在消耗家底。
斛律羨上次來信稟告高洋,入春后燕都自退。
春季,是生機盎然、萬物復蘇的季節。于中原人尤其是南人而言,是播種的季節。
春播秋收,亙古不變的道理。
塞外諸胡游牧為生,倒是不用播種。但是,入了春,于塞外諸胡而言,也是個重要的日子。
如今剛剛進了春,突厥得畜養一批新的牧牛、牧羊。若是不畜養,他們全族飲西北風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