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番來人,宇文邕自然不知會是何人,也不會聯想到高寶德方才之猜想。
照現在狀勢看,他們負傷的負傷,虛弱的虛弱,打也打不過,跑也跑不動,還是稍微一躲,不去招惹他們為好。
她雖然知道,接下來將至之人,大概率就是來找高殷下落的,以便補刀。
可她不確定,他們不是高殷,躲在這里能不能讓他們放過一馬。
隨著馬蹄聲漸近,宇文邕也不再匍匐聽聲,反而大大方方坐起,挪到高寶德身邊。
“別怕。”
“就算他們果真是在追你,也不必慌張。”
“大不了與你再逃一次。”
“說不定,來者并非你所想的惡人。”
……
宇文邕俯在高寶額耳畔低語。
可高寶德并不樂觀。
若只是路過狩獵之人,就算看見了他們倆,最次被爆身份,倒也無大礙。
可如若真是原本欲去謀害高殷的,見他二人,與這一匹已咽氣多時的玄驄馬待在一起,于二人來講,大概率還是個麻煩,會被盯上乃至是直接滅口。
剛才一察覺有人將要至此,宇文邕就趕緊拉過高寶德,二人一同藏身此時所坐的雜草堆之后。
“今日看來,寶兒必然是會讓郡公承受無妄之災了。”
宇文邕淺笑頷首,很是贊成高寶德這番話,生怕高寶德遺忘,補充道:“邕今日血光之災,皆由你而起。可寶兒你卻無以為報。”
言畢,他神色深深地看著一旁坐著的高寶德。
“那寶兒就一輩子報恩好了,仿效古人結草銜環以報君恩,寶兒給郡公做牛做馬,終生以報。”
……
“噓。”
……
人到了。
二人自覺噤聲。
高寶德默默點頭。
她的手心,雖是緊握蜷縮于內,可顫抖著的手指說不了假。
她是在恐懼。
對無能的恐懼,對未知的恐懼。
宇文邕一邊盯著外面將至的狂風暴雨,一邊覆手疊至高寶德掌上,自顧掰開她的細指,整手握住。
莫怕。
宇文邕作口型朝高寶德講。
……
他們到了。
來人吁吁下馬,四下落地可聞。
宇文邕剛才手牽拖拽高寶德,才使二人一頭猛猛砸進草堆之中。
若是他們不在此處仔細巡看,該是發現不了他二人。如此倒是能躲開這一劫難。
可問題是……
高寶德順著草堆的空隙,小心向外看去。
兇賊八人,皆在此處停馬。
或者具體來講,高寶德凄涼一笑,他們都是盯著玄驄馬而停的。
八人下馬,開始嘰嘰喳喳說著話,一邊戳戳踹踹“伏尸于地”的玄驄馬,說得沒完,一邊放眼四處,像是在疑惑高殷在哪。
他們談論具體是何,高寶德離得遠,坐在草堆之中聽不太清。
被他們動過手腳的玄驄馬,是在不遠處咽的氣。
兇賊挖地三尺,也定是要尋到騎馬的高殷究竟藏在哪里。
四處皆為平底,只有他們現在藏身之處,最是突兀。
高寶德蹙眉,誰能知道玄驄馬從她墜馬沒幾步之后,就駕鶴西去。
早知如此,她就該早早跳馬,讓玄驄多跑遠一些再倒下了。
如今看來,定是個麻煩事。
高寶德指了指玄驄馬的方向,示意宇文邕,那些眾兇賊就是追著玄驄馬而來。
并不是他們二人簡簡單單躲在草榻之上,避避風頭,就能解決的了的。
既然有備而來,又目標明確,宇文邕也有些怔怔。重新打量起自己眼前這個嬌嬌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