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冊立宇文覺,才能等他死后,繼續壓制住前朝的暗流涌動。
宇文泰似乎有所感應,他覺得自己命數將近了。
可能此番北巡,當真如同仙人所料,會有劫數罷。
思及生死,宇文泰人前永遠不變的巍然姿態,此時卻是有些恍惚,心事重重。
……
房中四人,包括宇文泰在內,湊頭商議了一番,得出關于慕容夸呂此次胃口的結論,就都吸了口氣。
連宇文泰都連連皺眉,覺得有些麻煩。
夸呂無愧漠北梟雄之名,雄踞漠西。
自西平臨羌城以西,且末以東,祁連以南,雪山以北,東西四千里,南北二千里,都是夸呂這些年鎮服的地盤。
若說相比中原,還是略小的。
可慕容夸呂統懾之下的吐谷渾,牛豐羊肥,兵強馬壯。
“吾等位列中原,莫非當真要看他吐谷渾的臉色行事。”宇文盛神色凝重,略帶薄怒。
侍立一旁的賀蘭祥開口道:“其實,若能一時拖住倒也無妨,就怕慕容夸呂陽奉陰違。”
“吐谷渾委政諸胡,興師連歲入邊,下不堪苦,國中不堪其乏。”
“不若吾等擒賊擒王,帶幾萬騎兵,一路從隴西深入,度過金城河,直抵姑臧,攻伏俟城,以擒慕容夸呂?”
“夸呂險詐,有城郭而不居,恒處穹廬,隨水草畜牧,如何就能逮到他?”
除宇文泰外,房中三人,爭持不下。
宇文泰面無表情,默默聽著。
戎馬半生,他自然也知道他們何會出此之言。
可只是知之,有時卻并無破解之法。
只能硬著頭皮上了。
宇文泰此番帶有豐厚寶物珠料、珍饈美酒,就看慕容夸呂想要的,到底是什么了。
前些年,慕容夸呂心里一直打著的是遠交近攻的算盤,想與東魏,也就是如今的齊國,一起夾擊大魏。
慕容夸呂犯了瘋癥一般,不停地向東,騷擾著他大魏的邊郡,搶劫軍民與財物。
建都長安的大魏,正是他宇文泰扶植起來的朝堂。
這般醉拳大的,直接糊到了宇文泰臉上,讓他很是惱火。
可種種原因,宇文泰還是選擇了隱忍,親自北巡,會面夸呂,與吐谷渾結好。
宇文泰態度一出,三人也不再言其他,只替他分析起結好吐谷渾之可能。
“天道曰,后舉者勝。吾等此番傾府庫,開至誠,以固諸胡之心。且等中原平后,伏兵北上,伺隙擊之,取威制勝。”
“成王業之基,在安諸胡也。”
“然也!”
房中四人,最終是說服了旁人,也被旁人說服了自己。
姑且如此罷,既然已經北上,無法更之,那就以好臉相對即將要見的慕容夸呂。
正待這時,有騎奴侍僮,這時在屋外高聲言道:“主公,斥候來報,前面牽屯山已經勘察完畢,并無兇險。”
“善!”
宇文泰從席子之上站起,雙手叉腰,朝三人道:“明日一早,吾等就率人,過那牽屯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