婢姚正當值,聞聲緩緩走進。
“殿下欲著何裝?”婢姚身后緊隨數人,端著托盤,靜待高寶德起身。
高寶德玉足踏地,緩緩伸了個攔腰。
四處打量了片刻,才對婢姚說道:“就坊間尋常娘子著裝便可。”
婢姚微微一愣,先是道唯,令宮人去取衣物飾品。
自己則親自上前,侍奉高寶德梳頭。
婢姚持梳,一縷一縷地順著高寶德微亂的發梢,見高寶德情緒頗高,不由得笑道:“殿下可是去看洗馬?”
高洋冊宇文邕為太子洗馬的制書,隨著他回禁中,也下發至門下坊。
門下坊,是大齊皇太子的官坊。
其中盡數為太子屬官,以比之于門下省。
門下坊置中庶子四人領之,其下設有中舍人、通事守舍人、主事守舍人,各四員,領殿內、典膳、藥藏、齋帥等局。
舍人之下,才有太子洗馬。
宇文邕為典經坊洗馬。
高寶德伸手在珠釵寶玉之中撥弄幾下,才找出一副心儀的掩鬢。
待婢姚將其發梢攏起后,插入額發之上。
因要出訪,所著樸素,這副掩鬢,高寶德也是挑了一副素色的。
“郡公擢官,再加喬遷,吾為其友,自當去賀。”高寶德一本正經。
“令人從昭陽殿府庫,擇千金之資幣物,與我同去。”
婢姚笑著稱好。
梳洗更衣罷,高寶德就領了幾人出了昭陽殿。
“公主是否要告之皇后殿下?”
“不必了。”高寶德有些興奮。
自鄴郊行獵之后,她對宇文邕的心思,高洋同李祖娥已經摸了個大概。
她本也非遮遮掩掩之人。
最初為讓宇文邕察覺自己的身份,只是怕宇文邕回因身份對她產生疏離。
而現在,既然已經捅出去,索性肆意而為。
帝后二人愛惜她,自小有何索求都不會駁斥。
高寶德歪頭想,只是偷偷溜出去恭祝一番宇文邕,他們就是發覺,也應該不會說她什么罷。
高洋順勢讓宇文邕做了太子洗馬,并非是就是讓他,真心輔佐皇太子高殷。
而是反正他準備送宇文邕回國,也就是這幾個月的時間了。
等宇文泰一回長安,高洋就準備讓宇文邕動身。
只是高洋和宇文邕二人都不知道的是,宇文泰此番北伐,就沒能夠再回去。
他直接是在北面薨逝的。
渡北河后還至牽屯山染疾,想要火速趕回長安托付后事,卻最終在涇州一命嗚呼。
就連托孤,都是迫不得已令宇文護等人北上涇州,才完成的。
一代梟雄,可悲可嘆。
而高洋不知宇文泰身體狀況,只等著宇文泰北巡后,南歸長安。
宇文泰回了長安之后,宇文邕是他的兒子,此時再回長安,才能攪動長安之水。
若是宇文泰不在長安,他放宇文邕這個權臣的庶子回去,又算是怎么一回事?
那時候,長安君臣,也不會有人太在意權臣宇文泰的庶子之一,宇文邕。
宇文泰這個權臣在長安,宇文邕方能有機會入了長安君臣之眼。
簡單說,宇文氏的威勢,若無宇文泰撐場面,還是弱了點。
不足以震懾長安所有勛貴。
尤其是前魏宗室勛臣。
高洋知道這一點,宇文泰又何嘗不懂,要是不懂,他緣何苦心孤詣托孤侄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