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還望諸位同心協力,看在主公和吾的情面上,共護我大魏江山、共創我宇文氏基業。”宇文泰淡淡說道。
拓跋廓一聽“大魏江山”,心中大驚,連忙站起,顫顫著雙手,下了陛梯,走到宇文護和宇文覺身前。
驚恐道:“魏道陵遲,世失其序,降及朕躬,大亂茲昏,群兇肆逆,宇內顛覆,難承宗廟,還請代魏。”
說辭都是早就準備好的。
但他臉上的惶恐卻是真的,作不得假。
拓跋廓心中害怕極了。
他盡可能說得謙恭卑微,以求活命。
宇文護淡淡地看著眼前的魏國天子。他的顫抖,他的戰栗,宇文護都感覺得到。
微瞥身側的宇文覺。
宇文覺看上去比拓跋廓還要慌促。
“臣……臣覺……區區小子,悲于父薨,不能受也。”
宇文覺按著宇文護先前的意思,推托不受。
“那就……冊立安定公世子覺,為太師、大冢宰、襲封安定公。”
“安定公世子孝心可嘉……”拓跋廓一臉復雜。
他懼怕地瞅了眼躺在大殿正中棺槨之內的宇文泰,心中一片荒涼,木然說道:“前安定公泰,校德論功,綽有余裕,今以岐陽之地,追封安定公宇文泰為周公,安定公宇文覺徙封周公。”
“愿爾等效之從之,克復中原,以創大業。”
宇文護方才始終低著頭,這時才緩緩抬起頭來,沉重叩首道:“臣護不勝惶恐,定當鞠躬盡瘁,不負陛下之托。”
拓跋廓追封宇文泰為周公,這也是事先就決定好的。
周。
這一國號,早在宇文泰還在世之時,就同宇文護等人商議好的。
如今宇文護讓拓跋廓封于周地,就已然是魏周禪代了。
封宇文泰,而非直接冊封宇文覺為周公。
自然是法理傳承。
周地岐陽,乃岐山之南,屬王畿之地,距長安僅四十余里。
三秦形盛,百二山河。
岐陽是好地方。
“臣恭祝周公!”
濟北公元迪,或者叫拓跋迪,第一個上前恭賀宇文覺。
“替周公賀!替大周賀。”
“周公長樂萬年。”
而后陸陸續續,殿中眾人無論是否是宇文氏宗屬臣仆,此番見大勢如此,盡皆伏首稱頌。
宇文泰仍孤零零地平躺在殿中棺槨之上,他自然聽不到,殿中眾人對他的禮拜。
百年前,漢魏禪代,魏公踐祚。
魏晉禪代,晉王登位。
如今魏周禪代,之后的長安,將是大周的都城。
拓跋廓御座之后,是皇后若干氏,一直聽著殿中君臣奏對,看著瘦弱無助的拓跋廓,不禁小聲啜泣不絕,淚眼徨然。
眾人恭祝之后,卻突然聽見,殿外喪鐘響起。
“咚。”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喪鐘一聲一聲,敲打在眾人心中,傳蕩過整個長安城。
前番,宇文泰是臣,拓跋廓是君。
喪鐘只為君主鳴響。
如今喪鐘響徹長安,就是在宣告臣民。
魏國將亡。
大周更迭。
此鐘聲,既是哀宇文泰之喪,又是魏國亡國之前的最后一聲哀鳴。
長安,變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