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保十年了啊……
其實在今年初,高寶德刻意避而不談,逼之不想的,就是高洋。
高洋的天保年號,一共就是十年。
明年,就是乾明元年。
乾明,是高寶德兄長高殷的年號。
高寶德痛苦地抱膝于塌。
她在自己的寢屋,此時只有她一人。
按照先前所說,今日當是宇文邕同高寶德和祖珽等人,一同回長安之日。
可現在,高寶德看著手上的信帛,有些難受。
她想到今生蘇醒伊始,曾信誓旦旦地默念,一定會帶阿娘和阿兄阿弟逃離鄴城,遠離高洋和二王。
讓二王自生自滅,讓高齊為周所滅。
可前幾年,高寶德決定隨宇文邕西去長安之時,其實就已經放下了對高洋的成見。
高洋前世,確實沒有護住妻兒,可今生高洋仍活于世之時,對高寶德那般的親昵和寵愛,高寶德并非感受不到。
她果斷地跟宇文邕來周國,一面是真的擔憂宇文邕的病體,一面還有隱晦之意,就是想要逃離高洋的寵愛。
她不敢沉溺于高洋的喜愛之中,就是怕今日……
高洋何時會崩世,高寶德知道。
也知道二王終究會在婁太后的默許和支持之下,廢殺高殷,相繼上位。
高寶德沒什么能耐,制止不了的。
她只會逃。
但是如今,明知高洋將崩,高寶德還是心中一痛。
前世對高洋沒有保護住妻兒的怨恨,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淡了。
淡到此刻,高寶德甚至有點想哭。
她就是這般沒有骨氣,現在很想回鄴城再看高洋一眼。
“咚咚咚。”
突如其來的敲門之聲,打斷了高寶德的復雜情緒。
“何人?”
“是我。現在我可方便進來?”
是宇文邕。
高寶德伸手擦干凈眼眶旁的淚珠,而后略顯慌張道:“可以。”
“吱呀”一聲,宇文邕推門而進。
一眼就看見了高寶德微紅的眼眶,微微一愣:“發生了何事?”
宇文邕心中泛起憐惜之情,掏出袖中的絹帕,上前坐到高寶德榻上,與她并列。
輕輕擦拭高寶德的臉龐。
尤其是眼眶周圍高寶德未抹干凈的淚珠。
宇文邕掃視周圍,自然能看到高寶德手上的信帛。
“可是郭遵所寫?”
宇文邕知道高寶德的邑令。
“鄴城生變?”
宇文邕聰慧,從高寶德的情態和舉止,就能猜出是鄴都禁中有變了。
“可能同我一言?”宇文邕松松地懷抱高寶德,溫聲問道。
他尚且不知,高洋的身子不太行了。
高寶德將頭埋入宇文邕寬厚的胸膛之中,感受著宇文邕噗通直跳的心臟。
有力、鮮活。
她倒沒有絲毫的隱瞞,將高洋不豫之事,盡數告訴了宇文邕。
她同宇文邕說明此事,其實已經是懷有想要回鄴城一趟的心思了。
回去……再看一眼高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