暨于末年,不能進食,唯數飲酒,曲蘗成災……因而致斃。
……
高寶德微咬下唇。
她記得,《黃帝難經·二十難》中載:“重陽者狂,重陰者癲。”
癲屬陰,多偏于虛,表現為精神抑郁,沉默癡呆,喃喃自語。
狂屬陽,多偏于實,表現為喧擾打罵,狂躁不寧,昏邪殘暴。
癲病經久,痰郁化火,亦可表征狂癥;狂病延久,正氣不足,亦可出現癲癥。
故癲狂二癥,常并稱之。
恐怕,高洋除了性情本就急躁之外,這些年,他的頭顱之疾,是緣于癲狂之癥。
癲狂,心與肝胃病也,而必挾痰挾火。
癲由心氣虛、有熱,狂由心家邪熱,此癲狂之由。
高寶德窮盡腦海中的記憶,將祖珽講述給她聽的和一直以來,她自己翻閱記誦的,癲狂之疾一系列的信息,都一一搜刮出來。
怎么治呢……
按照前世,高洋壽數僅有一兩月,高寶德頓覺無力。
高洋闔目歇息,可仿佛是能感受到高寶德的糾結和難受。
于是他低聲道:“天命如此,若不能強求,寶兒不必替阿耶難過。”
“阿耶……”高寶德和高紹德姊弟二人,都涕泣不止。
“阿耶別再看文書了,紹德這就將這些奏疏給皇兄送去!”高紹德吩咐殿上的內宦,收輟好案上的案牘,令其一并送往皇太子東宮。
殿上侍奉的女婢和黃門,有些為難地望向高洋。
高洋微微甩手,內宦就連忙將文書捧起,麻溜兒地往太子東宮而去。
其實他們殿上侍奉之人,這些年總是在太極殿侍奉著高洋,見他的身子日益敗壞下去,早就看不過眼了。
若非高洋暴虐濫殺,他們顧惜小命,早就想要上前勸上一勸。
如今好了,有太原王殿下上前相勸,他們也能替高洋的身子,松一口氣。
還希望陛下,好好養護自己的身子啊……
“寶兒此次,在鄴都留幾日?”高洋看似隨意,實則小心翼翼地問道。
高寶德搖頭。
“寶兒待到阿耶病情痊愈,又能活蹦亂跳之時再走。”
高洋微微錯愕,略嘆一口氣:“那寶兒恐怕……”
“阿耶不要亂說!”高寶德猛地打斷高洋未盡之語,而后半是脅迫半是威逼,讓高洋去后殿榻上躺著休息了。
好說歹說,高寶德才讓高洋安安穩穩地闔目歇息,晝寢短睡。
她初歸鄴都,到現在還是沒來得及去見李祖娥和高殷。
離開太極殿,高寶德第一件事仍舊不是去昭信宮中。
反而是朝著太醫署而去。
她知道,癲狂之癥,已經到了高洋如今這個時候,算是晚期了……
方才侍奉其飲水之時,高洋吞咽,已見困難。
更別說食粟肉糜之事了。
怕是高紹德先前在車輿之上所言,都是高洋穩固人心之言。
實則是,高洋已經吃不下去什么東西了。
膳都用不得,病癥又如何能好?
頭顱如有千萬蟲蟻叮咬,腹中如滔天巨浪,心神暴躁難寧。
不管拿出哪一個,都是難受萬分。
更別提通通匯集至高洋身上。
高寶德沒有乘攆。
她本就不是用已薨的長樂公主的身份回鄴的,因而此時在禁中,自然越是低調越好。
她邊想著,腿下的步伐越來越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