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厭將高寶德送回尚藥局,與他而言僅是舉手之勞。
看到了尚藥局,高寶德就與朱厭頷首道別。
高寶德知道朱厭得趕緊離開禁中,離開鄴城,就沒有再與他多言惜別。
只讓他保重。
日后記得去長安尋宇文邕。
目送朱厭離去后,高寶德才轉身走進尚藥局。
歸屋后,她已經乏力,沒有再去藥倉取藥的氣力了。
本還想著今夜趁著眾人皆入睡之時,取些藥膏敷在背后的傷口之上。
現在還是火辣辣地疼。
可她剛進屋,就感覺站不住腳了,已到了身體的極限,于是高寶德只好直挺挺地把自己摔到榻上。
衣裳僅僅是脫掉了外面已經殘破不堪的外襯,內里著實沒有氣力更換。
僅一兩息之后,高寶德就帶著傷,迷迷糊糊睡著了。
……
許是僅過了一兩個時辰,高寶德就被窗牖邊斜射進來的光線刺醒。
秋冬之時,陽光會照射進屋里很多。
高寶德悶哼一聲后,才緩緩睜眼。
雖然還是感覺乏力得很,渾身使不出勁兒,可高寶德卻強迫自己支棱起來。
不支棱起來不行……
高洋如今病危,身子骨日益破敗。
昨日高寶德剛給高洋換上了治癲之藥,可見不見效,還真不好說。
畢竟,如今高洋可以說是,已經到了病發之晚期。
他的癲癥,已經被庸醫和高演一起給拖了許久了……
高寶德更衣之時,一直怔怔的。
想到前世,高洋就沒有幾日可活了。
那如今,自己發現的竟這般晚。
高寶德不由得心中復雜。
今生,高寶德對高洋的態度,她并不否認,一直都很復雜。
甚至在前幾個月,尚且還在同州之時,就在心底里斟酌,到底要不要救高洋一命。
說真的,若是早下決心,早有決斷,高寶德也不會這個時候,才來鄴城。
若真是自己早就決定不管高洋,不顧他之死活,那這趟,完全就可以不來鄴城。或者是,在高洋崩逝之前的幾日,在暗中遣回禁中,像最初重生之時所設想,趁亂擄走李祖娥、高殷和高紹德等人。
若是高寶德早下決斷,想要讓高洋活著的話,她也不會此時,在高洋已然病重垂危之際,才趕回來。
由是,就能看出,高寶德心底的糾結和復雜。
一面痛恨高洋前世對自己一家的不管不顧,一面又是明知高洋會死之時的遲疑和猶豫。
人這個種群,當真是貪心之人。
什么都想要。
什么東西沒有,就越想要得到。
高寶德有些看不起自己,卻還是加快了穿衣速度,隨意吃了幾口女婢端上來的早膳過后,就急匆匆地又去了藥倉。
背后的瘡口,現在倒沒有昨日那般疼痛了。
但不處理,高寶德擔心會化膿破傷,那是會死人的。
于是也由不得高寶德選擇,她來到藥倉,在女婢的指引之下,熟悉了一番藥倉中各種藥草和成藥放置的位置,而后,就很快地取出了藍尾草、車前草和金錢草等藥草,行云流水般將之混合碾磨。
而后自己給自己敷于背后。
因自己給自己后背敷藥,總歸是有些麻煩的。
看不清楚傷口的地方,高寶德就照銅鏡,麻溜地將其搞定。
倒也用不著那些還有些懼怕她的女婢宮人什么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