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宇文毓醒來之后,將昨夜給韋敻作的詩,重新謄寫了一遍,然后命人送去韋敻府上。
宇文毓略微斟酌,又開口吩咐道:“另賜韋卿河東酒一斗,賜號道遙公。”
這時候宇文邕也自內室更衣完畢,出來見宇文毓坐在榻前,看到了宇文毓恩賞韋敻的一番畫面,便挑挑眉,給宇文毓無聲行了個常禮,然后也不湊上前去,只是坐在另外一團席子之上。
宇文毓瞥見了宇文邕,明顯沒有放過他的意思,開口詢問他道:“樂卿以經書教授文皇帝諸子,甚有訓導之方,因此吾倒是有些猶豫,不知道應該賞其何等官職。”
自宇文泰崩逝之后,樂遜就沒有再教授其諸子經書了,當然也是因為他的諸子年歲漸長。
宇文邕怎么會這時插話,自己沒辦法替宇文毓做決定。
于是,他無奈道:“陛下自己拿主意就好。臣弟初歸長安,對朝政之事也沒什么了解。”
宇文毓想要厚封韋樂二人,在宇文邕看來,僅僅是宇文毓一番不甘心的試探罷了。
但是沒用。
照昨日宇文邕觀察,他二人,若談書論道,還尚且能說得過去。
甚至如果鉆研下去,能成一代大儒倒也未嘗不能。
只是這政事上嘛……
宇文邕可不認為二人政略過人。
所以他是想勸宇文毓,不用太過糾結于此,隨便給個官職就可以了。
雖說宇文護將朝中一部分權柄放給了宇文毓,可他畢竟在前面盯著呢。
若是宇文毓的吃相不太好看,那最后受苦的,也只會是宇文毓一人罷了。
宇文邕心底默嘆,也不知道宇文毓能不能明白他這番意思。
“既然如此……衛國公前幾日被任命為蒲州刺史,不日就要去鎮守蒲州,相比人事短缺,那就任命樂遜為主簿,加封車騎將軍,左光祿大夫。”
說完,宇文毓也“唉”了一口氣。
他自然能明白過來宇文邕未盡只言。
與宇文護的這般對峙,何時能是個頭啊……
他有些無力地靠在背后的墻壁之上,閉上眼也不知道在思何事。
“諾!”
一旁聽令的內宦道了一聲諾,然后就躬身退下去傳旨了。
宇文邕見宇文毓一副疲憊的模樣,也明白是他自己心中難受,可是他卻不知道,該如何出言寬慰自己這個大兄。
做兄長的,最想做的是自己能夠給弟弟們遮風擋雨,不受欺辱。
可宇文護日益囂張跋扈,對宇文毓這個傀儡天子頤指氣使,他又如何能護得住自己的弟弟們呢?
阿覺已經被逼死了,他真的能護得住弟弟們嗎?
宇文毓不自信。
索性就閉上了眼睛,不相讓宇文邕瞧見自己眸孔深處的懼意。
“陛下累了?”宇文邕斟酌開口喚他。
明明剛醒不久……
“阿邕如今歸朝,想必府上還沒收輟好,不如你先歸邸,等日后阿兄再召你入宮。”
宇文邕點頭說道:“諾。”
宇文毓這是想要自己待會兒,宇文邕明白過來,就低聲告辭離開了。
他這個大兄,有時候是真的令人心疼。
他背負的東西,實在是太多太多了。
希望自己入朝之后,真的能夠替大兄爭一口氣罷,讓他不至于在朝中那般艱難。
走出了文安殿。
今天的天氣還挺冷的。
畢竟快要入冬了。
又是一年冬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