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買到越國公府的頭兩日,徐花整個人渾渾噩噩,之后季忘歸帶著李深玨去看了她一次,遭受了徐花瘋狂的謾罵,但因答應了溫若棠,季忘歸頗有耐心,直到第五日上,徐花發現罵人也不能改變任何事實,終于恢復平靜。
季忘歸細細詢問徐夫人的情況,徐夫人說話遠不如之前在山寨里遇見時明快,不過慢慢說,也說得清楚。
徐夫人也姓徐,據她所說,她和徐武都來自徐家村,同姓十分正常,至于名,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個“花”字。
她嫁給徐武也才兩年,因為家中出事,婆婆慘死,而很多人也因為馬匪時常出來殺人放火而家庭破碎,徐武集結了一批人,打算北上來京城討生活。
他們是流民,一路上受盡了白眼,不僅守城門的瞧不起他們,就連其他百姓,都對他們避而遠之。
徐武走到一半的時候就說,如果這個世道這般不公,不如報復回去,讓別人也體會體會被匪徒欺壓的痛苦。
那個時候徐花已經懷了一胎,可是徐武催命似的趕路,如此舟車勞頓,她見紅小產了。
這也是為什么她說,徐武欠了她一條人命。
后來他們到了這個山坳里,在徐武的帶領下,建起了山寨,徐武因為對她心有愧疚,幾乎是百依百順,除了他去殺人,去劫道,其他所做的任何事,徐花都覺得沒錯。
“早知道做這種行當,是不得善終的……不栽在你們身上,也會栽在別人身上……”徐花喃喃,“不過我還是恨你,如果不是你,他還能多活一陣子……”
季忘歸知道很多事情論不了對錯,只能低聲說:“那些馬匪,早晚有一天會被徹底剿滅,徐武也因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,你既幸存了下來,就好好地活下去。”
徐花冷然道:“我當然會好好活,用不著你這臭男人來和我說,不過,”她指了指李深玨,“我那天見到的,究竟是他,還是你?”
“是我,不過是他從背后打暈了你。”
徐花“哦”了聲,“都說是一個姓李的隨侍打暈的我,看來是我記錯了。”
相比較徐武已經被斬首示眾的事,這只是一樁混亂了的細節,徐花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,她沉默了一會兒,又問:“我能不能去最后見一次徐武。”
徐武早已尸首分離,被丟在亂葬崗,不知道有沒有被野狗啃得七零八落,季忘歸想了想,還是同意帶她去。
但這一趟注定白走,徐花在尸首和白骨里四處尋找,找了整整一個下午,也未見得徐武的尸身。
等到太陽西下,雀鳥回巢之時,她眼里的那點光也熄了,走到季忘歸面前微微屈膝,施了一禮,道:“還是謝謝你,走這一趟,我也安心了。”
季忘歸搖搖頭,“是你先施了恩,你想要救溫姑娘,我承這個情。”
徐花的唇顫了顫,最后只是凄涼一笑,“所以說,人還是要多做好事。”
自這天后,徐花沒有再鬧,她挽起袖子開始學著越國公府的仆婢們干粗活。
不過徐花到底是溫若棠想要保下的人,按道理該問問溫若棠的安排,季忘歸琢磨著這也算個理由,正好專門去趟越國公府,與她面議,便尋了個空閑,直接往溫府去。
自然,明面上,他是來探望自己的師父,還專門地穿了一身騎射裝,跟著溫景煥在小校場射了幾箭,才緩緩地說,想去見一見師妹。
溫景煥皺了眉,心里老大不樂意,“哪有你這樣頻繁出入別家內宅的公子哥?就算是師兄師妹,也要懂得避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