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忘歸道:“圣上,我不知什么交好或交惡,我只知如果讓溫若棠遠嫁烏月,將來大錦和烏月若生了齟齬,她會十分痛苦。”
圣上道:“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,她痛苦與否,沒有大錦的安危重要。”
“那溫將軍呢?溫將軍也會左右為難。”
“所以嘛,最好就是不要起沖突。”圣上甚是自然地道,“羌國近來蠢蠢欲動,我們和烏月定要擰成一股繩,才能讓羌國不敢輕舉妄動。”
季忘歸立刻道:“如果把大錦的安危系于女子之身,那我們這些大錦的兒郎也太不中用了,我寧愿為圣上征戰四方,此生無安,也不愿看著溫若棠嫁去烏月。”
季忘歸在圣上面前,為了禮數,還是會微微低頭,偶爾施禮,但是說到在這里,他整個人直接從蒲墩上站起來、站直了,頭也昂揚起來,如果不是他一貫給人留下孱弱的印象,絕對會讓人覺得上戰場是他的宿命。
圣上的眉心已經留下了痕跡,微微一動,就蹙成了“川”字,“忘歸,朕固然是寵著你,但你也不能次次違逆朕的意思。”
季忘歸道:“我并非違逆您的意思,是您金口玉言,說若此次我立了戰功,便答應我一件事,我現在只想娶溫若棠為妻。”
圣上豁然起身,道:“為什么不能娶溫若棠,朕已經同你講得很清楚,溫若棠本身也沒有被教好,現在天天在外面做生意,你看看我們京中,哪有女子像她這般拋頭露面?她還退過婚,你要是娶了這樣的人,旁人會笑話的!”
旁邊的太監已經嚇得面如土色,生怕再這么說下去,最后龍顏大怒,倒霉的會是自己,領頭的王公公想上前勸一勸,一句“圣上別氣壞了身子,小公爺也是血氣方剛”還沒說完,就被沉沉地喝了一聲“滾”。
太監們立刻回到自己之前站的位置上,眼觀鼻鼻觀心。
季忘歸卻好似敢在老虎頭上薅毛,碰到這樣的天威,仍絲毫不退縮,道:“男人能在外面拋頭露面,女人也是人,自然也可以。至于退婚,那是男方頗有問題,及時止損才是良策。圣上,溫若棠有她的好處,您看不見,不見得別人也看不見。”
圣上一拂袖,直接把棋盤上本來擺了一半的棋局盡數毀了,而黑白的棋子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,昭告著太監們最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。
“忘歸,你僭越了。”
聲勢帶著極強的壓迫感,排山倒海而來,季忘歸仍舊直挺挺地站在那里,重復著一句話,“我寧愿為圣上征戰四方,此生無安,也不愿看著溫若棠嫁去烏月。”
圣上道:“朕真是把你給寵壞了,你就不怕朕罰你?只要一聲令下,你今日可能就沒法活著走出這個皇宮!”
季忘歸淡聲道:“圣上可以罰我,也可以食言,但還是那句話,大錦的安危不應系于女子身上,我可以命喪沙場,卻不可以眼睜睜地看著我心愛之人遠嫁他方。”
“你給我滾出去!當真是個臭小子,放著我給你鋪的路不走,非要和我作對!你娘把你養這么大,就是用來氣我的嗎?!”圣上罵著。
季忘歸躬身施禮,“您讓我說實話,所以我剛才說的話,句句發自肺腑。”
言罷,他也不走,就是這么一直躬著,似乎想等一個結果。
圣上一臉怒意,直接坐在了身后的蒲墩上,雙手垂在自己的膝蓋上,嘴里還喃喃地道:“臭小子……真是個臭小子……朕真是想好好教訓你一番……”
旁邊的王公公硬著頭皮上前來勸著,可他又不敢勸圣上,只能勸季忘歸,“小公爺,您這從小到大,圣上待您如何,您是知道的,為了這樣的事和圣上鬧起來,不值當啊。”
季忘歸認得他,直接道:“多謝王公公指點,但是我離京之前,就與圣上約定好,回來后圣上能滿足我一樁事,現在我已經提出來了,圣上卻要反悔,我不知道該如何再面對圣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