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軍府里的燈一盞一盞迅速被點亮,府中燈火通明,人頭攢動,烏壓壓地往歸耘堂涌。
溫景煥本來在書房里,都來不及好好穿衣,隨便披了件披風,就旋了進去。
溫若棠的情形讓他膽戰心驚,好在見慣生死,尚且能沉穩地吩咐下去。
“多端幾盆熱水過來,這么點如何夠用?還有,拿干凈的布過來……對,金瘡藥,拿最好的金瘡藥!”
“把丹雪就放在一旁的軟塌上,都這個時候了,還管那些做什么?”
“請郎中,快點請郎中!跑快點!”
……
溫景煥自己都沒有察覺口吻中已經帶了幾分痛苦和顫抖,因女兒也大了,又是傷在身上,他不好在床榻邊上盯著,只能在屋內來回走動緩解,而溫夫人竟不掉眼淚,目光直直的,手上麻利地做著事。
她用布沾了熱水,一點一點幫溫若棠清理傷口,之后敷上金瘡藥,用干凈的白布把傷口縛住,還不忘吩咐小丫鬟也這么處理丹雪身上的傷。
季忘歸在一旁,沉聲道:“師父,唐老先生醫術高明,可以請他救治。”
溫景煥早就看到了跟在他們身后進來的青衣老人,之前太著急也沒空詢問,聞言忙道:“忘歸所言定然沒錯,還請唐老先生救治小女。”
唐稷打從鼻腔里“哼”了一聲,挽了挽袖子,隨性地坐在床邊,直接把脈。
溫夫人默不作聲地起身給他讓位,回過頭看了幾眼,對季忘歸李深玨招了招手,沉聲道:“來,讓我看看你們的傷。”
季忘歸搖頭,“師娘,我們無事,先看阿棠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溫夫人少見地疾言厲色起來,“讓你們過來就即刻過來,師娘的話都不聽了么?!”
季忘歸不敢再駁,帶著李深玨,向溫夫人身邊艱難地挪去。
他們的傷也很重,如果不是靠著一口氣支撐,恐怕連將軍府的大門都看不到。
此刻,季忘歸目光有些飄忽不定,不敢與對方關切的目光對上。
溫夫人直接把他按在一旁的軟塌上坐下,又指了指旁邊置了坐墊的椅子,“深玨,你也坐。”
李深玨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季忘歸,季忘歸頷首,他才坐了下去。
“師娘……”季忘歸面色肅然,任由溫夫人處理他上身或深或淺的傷口,低聲道,“是我連累阿棠。”
溫夫人抿了抿唇,沒有說話。
季忘歸還在往下講,“他們是沖我來的,如果我今天沒有拉著阿棠一起走,阿棠就不會有事。”
溫夫人深吸一口氣,終于開了口,“那么你想如何?你要以死謝罪嗎?”
“我……想。”
“想”字咬得很死,他終于抬起了頭,眼里有后悔,有愧疚,有恨意……定定地看著溫夫人,無言地述說著自己的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