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蟒來勢洶洶,絲毫不給人思考的機會;
小人兒心下一凜,當機立斷松開手。摔落地面也許還有一線生機,但若是落入這巨蟒口中今日她是必死無疑。
巨蟒見她松手墜落,原本蠕動的身軀霎時繃起,直挺挺彈射起半截身子向她飛撲過來,蛇口大張,兩根毒牙森然悚立眼前,濃郁的腥臊氣息撲面,少淵猛地閉了眼正欲慷慨赴死,耳旁轟然炸響一聲清嘯,仿佛鷹隼鳳鳴;凜冽風聲撲面,身體猛地止住下落勢頭,少淵感覺自己周身徒然一輕,被什么攔腰攫取在爪中。
少淵睜眼望向腰間,環住自己的,是一只巨大的腳爪,目光隨之上移,鳥腹下密密生長著白絨,再往上是密密傾覆色彩艷麗的羽毛,眼前景物晃動,腰間攫取她的力道徒然松開,身體再度跌入柔軟芬芳的巢窠中。
小人兒一口氣卡在嗓子眼沒有喘勻,此刻緊懸的心一松,直嗆咳的滿臉通紅。耳邊傳來破空聲,緊接著是巨蟒嘶鳴……少淵攀上鳥巢邊緣探看出去,不遠處的樹干上,剛剛還威脅她性命的巨蟒被羽毛艷麗的大鳥掣在腳爪中扭曲著身體,轉眼被大鳥按在粗枝上開膛破肚取了蛇膽。
想起剛剛就是這只腳爪抓住了她,少淵霎時心中涼透。
取了蛇膽的大鳥復又抬頭,雙眼直直看過來,頓時又是一口氣哽在了少淵喉頭,她看見大鳥眼中生有重瞳,幽幽涼涼攫著光芒,此時周圍夜色也逐漸覆蓋下來,頃刻間,身周已是一片昏暗,看著眼前大鳥,詭異恐懼的感覺隨之爬上周身,頭皮不住陣陣發麻。
怔愣當口,大鳥卻是展翅朝她飛了過來,翅膀上羽毛色彩艷麗層層排列,在昏暗中閃出奕奕光彩,煞是好看,它落在身邊,單足立在枝頭,另一只腳爪剛剛給巨蟒開膛破肚時沾染了血腥,此刻正漫不經心的往旁邊綠葉上蹭去。
大鳥高昂著腦袋,卻睨眼瞟她,重瞳里散著好奇的光。這般模樣真真是把不可一世四字詮釋的十分透徹,少淵看著大鳥這傲嬌模樣,只覺十分熟悉,一時卻又想不起是在何處見過。
良久,它人性化的朝著少淵點點頭,在她疑惑眸光中兀自垂頭張開長喙,一顆拳頭大小的蛇膽兜頭砸下,砸的少淵兩眼發黑。
同她拳頭般大小的蛇膽濕漉漉滾過臉頰,腥臊氣息裹挾著撲進鼻端,熏的小小人兒幾欲做嘔。低頭看看手邊碧綠色的一團,又抬頭看看大鳥,訥訥開口:“……給我的?”
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大鳥滿是真誠的點下了大腦袋。
小小的人兒顫巍巍伸手拾掇起干草間的蛇膽,一仰頭,一閉眼,幾乎是以慷慨就義的勇氣吞下這顆拳頭大小的蛇膽。
蛇膽太大,卡在了嗓子眼里,少淵捶胸狠咽,翻的白眼連連,費了一番功夫終于生吞入腹;甫一抬眼,卻撞入大鳥散著笑意的重瞳。
“你……”少淵氣結,轉念一想,罷了,她同一只妖獸計較什么。
這巨蟒看體型少說也修煉了近百年,已經通了靈智,蛇膽是上好的療傷圣藥,不知道這大鳥就這么把蛇膽喂給她,到底是什么用意。
一人一鳥對望半晌,大鳥拖著長長尾羽,頭頂羽冠赤紅如火,身形大小比之一只成年猛虎也不遑多讓,若非它眼中重瞳,少淵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掉進了鳳凰窩。
…………
天邊最后一絲光亮被黑夜收繳,暮色四合,林中靜的除卻眼前一人一鳥外,仿佛再沒有其它活物,除卻偶爾拂過枝葉的風聲,再聽不見其它聲響。少淵抬眼看著枝頭上的大鳥,這般情形,她倒不像是它撿拾回來的預備口糧,倒像是它孵化的幼崽,倍受它守護安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