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相殿正殿
一百九十九層玉階盡頭,重華看著面前這一張張面孔,玄色袍角和風輕揚,面上神色不喜不怒,極盡漠然。
天地春秋四官分立在他身后,面容沉肅。
“幾位門主這陣勢,是來興師問罪?”潤澤嗓音自重華口中傳出,一字一句咬的清晰,雖不見半點怒色,可底下眾人卻莫名覺得一陣膽寒。
九位掌門在前,各自交換了眼色,一時心下都有些猶疑,尤其是其中幾位被煽動到此的,更是起了退縮之意。
立在眾人之間肩寬背闊,滿臉正色的方壺山門主羋單錦看著幾人畏縮的眼神,心間冷嗤,一群沒出息的東西……
自己卻是暗暗在身后攥緊了雙手。
安排了這么久的計劃,還損失他一個庶女,成敗在此一舉,萬無退縮之意。
天地俱寂中,一人負手而出,藏青色長袍,面上已漸漸顯出幾分老態,算是眼下到場的幾位門主中資歷最老的,他向上揖手,道:
“大祭司,我等今日前來并非興師問罪,只是事關妖族之人,我等不敢妄下定論,特來討個說法!”
“不是興師問罪?”重華眉梢挑起,唇角扯出點點冷意。
“既然不是興師問罪,勞幾位門主大駕也就罷了,竟然還需各門長老保駕護航?怎么,難道是今日前來的各位門主,已經年老體衰到如此地步?”
仙門中同這位大祭司打過交道的,都知道這位大祭司性格乖戾,從來不知溫言好語為何物。
他這一番話,擺明了是告訴他們,他們今日既然敢興師前來問罪,他就敢換了他們。
重華毫不留情面的一番話,說的在場各派諸人紛紛抖了抖面皮,若單單是門主帶著弟子前來,還能說是討個說法,可他們各自將門派中幾位長老也攜了來,這不是興師問罪又是什么。
羋單錦眼看老者無話可說,向前邁了一步,揖手道:
“大祭司何必強詞奪理,我等門下各派弟子受害身亡確有其事,難道還不許我們為人師,為人父者為弟子討回公道不成?”
他一番話說的大義凜然,也堅定了同來幾位門主的心思,他們人都已經站在此處了,此時退縮,也討不了什么好,倒不如往前一步。
無相殿立在他們頭上多年,這些年九重神宮漸不理事,仙門倒像是成了無相殿一手遮天,又出了個毫無作為的少司命……
他們心中早有成見,只是一直找不到借口,此次事關妖族,正好可以借此發作,若能拉下瀛洲島在仙門之中的地位是最好,若不能,空出一個少司命的位置來,他們亦是欣慰。
又有人上前一步,指向地面被白布覆蓋的十幾具尸首,痛心疾首,
“大祭司,您是仙門的大祭司,你看看,這些弟子,一個個為妖族之人所害,若是大祭司還想包庇元兇,我等定是不從!”
“對,還請大祭司給我們一個說法!為何遲遲不見少司命露面,莫不是畏罪藏匿于殿中,不敢面對我等!”
“為何少司命身邊會有藏匿妖族之人?少司命多年不現身人前,一出現便同妖族之人牽扯,我等要面見少司命!”
眾口鑠金,話題被提及,一時群情激憤,只恨不得立時就將少淵押解過來以死謝罪。
重華眼眸微睞,腳下未動分毫,眼神睥睨,仿佛眼前群情激憤跳腳的,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螻蟻。
眼見眾人一時發作完了,他才緩緩開口,薄唇噙了絲冷笑,“諸位說我無相殿少司命勾結藏匿妖族,可是人證物證俱在?”
羋單錦斂下唇角笑意,他就等著這句話,當即往一旁錯開一步,指向身后幾人道:
“這幾位弟子都是當時在場目睹之人,妖族之人毀壞藏書閣靜室石門,親手抱出來少司命,此事是多人親眼所見,絲毫做不得假!”
重華睨眼瞧著被他推到眼前的幾個弟子,幾個弟子抬眼對上他的眼神,立時鵪鶉似的往后退了一步,
……良久,才有其中一人顫顫巍巍開口:“……是、是弟子親眼、親眼所見,當時妖族之人為……救少司命,打破了靜室石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