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文遠抬起來正準備敲門的手突然頓住了,他愣了會,把手放下來。
眾位賓客的心都揪緊了,早就聽說張家想悔婚,可你都到人家閨房前了,想悔婚你還能豎著出去將軍府?
盛況和他那幾個兒子的臉瞬間拉了下來。
張文遠深吸一口氣,說:“盛大姑娘,我知道你在里面。”
廢話,不在屋里還能去逃婚不成。
“我知道你是巾幗英雄,女中豪杰,能娶你,是我,”張文遠扯了扯嘴角:“三生有幸。”
“我是個文人,作為熱血男兒不能去前線保家衛國實屬慚愧,在這一點,我遠遠不如你。盛大姑娘多次征戰沙場,我這里有一首詩,恰好和少年志有關,可惜只有上半闕,我在書院和同窗們作過下半闕,不過都不盡人意。也巧的很,作這首詩的人你也認識,只是她不肯作下半闕,不知你能不能對出下半闕來。”
原來是讓新娘子作詩。
盛況的臉陰沉的能滴出水來,盛家不為難他,他倒給秋蘭出起難題來了,狗屁作詩,秋蘭年少就習武,沒有她去前線打仗,你們這些文人哪有命作這些酸詞腐句。
盛秋蘭就站在門里面,聞言淡定地說:“請講。”
張文遠一震,這是盛秋蘭的聲音?怎么如此好聽,傳聞中她不是聲音如洪粗噶難聽嗎?
或許是丫鬟替她回答的也不一定。
佳瓊也聽到了張文遠說的那些話,她知道他的用意,覺得自己是國子監門生,沒想到到頭來娶的妻子卻是個慣會舞槍弄棒的,他不甘心,就想在迎娶之前給盛秋蘭一些難堪。
這個時候,無論他怎樣刁難,盛家都會忍著,因為鬧下來,張文遠就會趁機拂袖而去,臉上掛不住的還是盛家。
作詩,又是作詩,會讀書了不起呀,你們憑什么享受太平盛世,還不是盛家給你們拼下來的。
佳瓊一邊為盛秋蘭抱不平,一邊把張文遠這等酸人鄙視個遍。
張文遠緩緩念出那半首詩。
“潛龍騰淵,鱗爪飛揚。乳虎嘯谷,百獸震惶。鷹隼試翼,風塵翕張。”
佳瓊一口早飯差點沒吐出來。
這不是在獵場時那天晚上她隨口“借鑒”來的幾句話,她說過不要外傳,是誰讓它悄悄在京城傳來的。
她慚愧,羞愧呀。
盛秋蘭犯了難,作幾句詩不難,可張文遠不是說過,國子監的門生都作不出令人滿意的,她能作出什么新花樣來?
見盛秋蘭默不作聲,張文遠笑了笑,說:“做不出來也沒關系,畢竟立意太難。”
佳瓊看不下去了,就算對皇上的指婚不滿,為難一個女子算什么?還拿自己的長處對付別人的短處,你怎么不和盛秋蘭比武?
不過有她在場,豈會讓好友難堪?抄一次也是抄,多抄幾次也沒什么。
佳瓊悄悄把盛秋蘭拉至一旁,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。
盛秋蘭眼睛一亮。
門外,張文遠還在等著,他大概猜到盛秋蘭對不上來,微微一笑,不打算再等下去。
“你若一時想不出來,可以……”
“想出來了。”盛秋蘭打斷他。
張文遠一怔。
這么快,盛秋蘭不是個粗人嗎?連字都不識幾個,外面傳說盛府的書房都長毛了,放了好多年的書都還是嶄新的。
且聽聽她能對出什么詩句吧。
盛秋蘭張口,緩緩念出佳瓊教給她的那幾句。
“鷹隼試翼,風塵翕張。奇花初胎,矞矞皇皇。干將發硎,有作其芒。天戴其蒼,地履其黃。縱有千古,橫有八荒。前途似海,來日方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