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謝學正改字,余受寵若驚!”
學正扶起他:“呂公。二十年前,魏無暇挾高中狀元之勢,效徐太傅故事,入太學論道。你與他激辯三日,被他破了道心。魏無暇借此斥雜家為小道,以縱橫之術,將雜家從百家中除名。魏無暇天縱之資,后自廢縱橫之道,入兵家,將兵家斬出武道,并入文道。輸給這樣的人,不丟人。”
呂公苦笑道:“我從未覺得丟人,奈何天資不足,雜家本就是小道,道心一破,絕難重立。在下也無祭酒之大勇氣,敢于創立新道。”
學正笑了起來:“莫提祭酒。他周游天下,采風民間,詩道的影兒沒見著,道聽途說的筆記倒是攢了一大堆,如此下去,他創不出詩道,怕是要入小說家行列了。”
三人都笑了。
笑了一陣,太史開口:“呂公。快找到此人吧,祭酒回來怕是要問。你答不上來,祭酒可與你沒完。”
學正道:“沒錯。這老匹夫可不像我有君子氣量。向來我行我素,惹惱了他,怕是你這及第樓就保不住了。”
呂公汗顏,苦笑:“在下怎會不知,奈何作此詩之人,未曾留下名號。神龍見首不見尾,何處尋找?”
學正道:“此詩還有勞太史。”
太史道:“此易事爾!”
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副算籌,就地測算,一會兒將算籌擺出方位,一會兒將算籌擺出前后,很快臉上滲出汗水,呼吸急促。最后將算籌擺成一個塔型的時候,突然算籌砰的一聲,支撐不住太史的真氣,炸裂開來。
太史深吸一口氣,臉色通紅,許久才緩和下來。
“怪事?”
太史驚疑。
學正疑惑:“測算不出?”
太史是陰陽家,源出道家,善于卜卦,測算天機。觀星象、演五行、轉陰陽,平日算的是國勢,算一個人還不簡單,怎么還會出岔子。
太史搖搖頭:“非也。此人卦象模糊,仿佛不在五行中。我搜撿天地,只找到了一縷蛛絲馬跡。”
呂公道:“太史直說,莫要打謎語了。”
太史道:“拿筆來。”
還是剛才那支筆,從學正手中轉到了太史手中,還在那張紙上,寫下兩個詞,“太傅、科舉”。
與太傅有關?
學正和呂公面面相覷,都從對方臉上看到震驚之色。
學正道:“務必找到此人。”
呂公道:“他是科舉士子?”
再看太史,一副老神在在,知道從他口中問不出什么,也知道這老神棍也不知道什么,就沒再問。
再看向那首無名詩,突然覺得這首詩突然出現在及第樓,沒人知道是何人所寫,現在看來不僅僅是一首詩這么簡單。
太史卜卦的時候,劉知易連打噴嚏,腹誹一聲“誰在罵我?還是想我?”
此時看見了周問卿,正推開房門。
他還是穿著補丁摞補丁的粗布長袍,既不肯接受劉知易借他的舊衣服,也不肯穿小師姐給他做的新長袍。到了京城,也不去青樓看花魁,也不去文廟拜文圣,也不去酒樓吃大餐,一連三天,除了去貢院報道外,不是去居養院義診,就是去安濟坊坐堂。為居養院里收養的孤寡老人治病,為安濟坊中絕癥患者開方。
看到周問卿,劉知易不由慚愧,人家這才是真正的懸壺醫者,始終有一顆懸壺濟世的仁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