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問寒冷哼一聲:“在下中等上舍,監書庫。”
頓時沒人言語了。
上舍,監書庫,兩個名頭嚇住了眾人。太學行三舍法,絕大多數學子都是外舍學生,平時要經過許多考試才能升級。太學學官出題月考,叫做私試,朝廷派人主持考試,每年一次,稱之為公試,公私兩試都為優等,然后才能升入內舍。內舍兩年一考,公私兩試和兩年考都是優等,才能升上上舍。到了上舍,就不用考試了,可以直接委任各種官職。大多數上舍生,都選擇出任朝廷官職,少數才會選擇留校,充當學官。因此在太學很難見到上舍生。
監書庫是一種學官,負責管理書庫的,算起來,劉知易見過的那個守藏吏只是監書庫的手下罷了。
所以李問寒的名頭,一下子就嚇住了這群外舍生。而他現在邀請劉知易一個新入學的學子,是給了極大的面子,劉知易沒有任何理由拒絕。
所以他沖李問寒笑了笑:“在下還在吃飯,還有許多問題跟同學交流。就不打擾李學長了。”
他拒絕了!
李問寒十分驚訝,冷哼一聲,拂袖走了。
外舍生們歡呼起來。
太學雖然管理松懈,也不存在以勢壓人,可是人心中的高下還是有的,李問寒這種學閥,在外舍生面前態度傲慢,別人真拿他沒辦法,因為李問寒的學問,也是實打實的。
問寒?劉知易不由懷疑,這也是個問字輩的。講究輩分的,往往是江湖醫家。不知道找自己有什么事。
一頓飯吃到了學校出面趕人才結束。
下午的課一改往日嚴肅的氛圍,一群學生圍著劉知易討教問題,齋長張景也不管,反而側著耳朵在一旁偷聽。
劉知易倒也不吝嗇將一些超越時代的醫療知識公開,這些學生,毛病雖多,可他們代表了這個世界最高醫學水平,他們畢業之后,將更先進的醫療知識帶到各地擴散開來,收益的是全人類。
他們問的問題五花八門,因為這些人擅長和感興趣的領域本就五花八門。像許多福家,世代骨科,也只對骨科感興趣。尤所為癡迷各種疑難雜癥。李園家研究病疫的。熊紈家最特殊,專攻婦科。
此時他們對劉知易引入的細胞學都很感興趣。
因為這關乎到致病最核心的機理。
只是很可惜他們看不到細胞。
不止一個人感慨:“劉兄所言甚妙,可惜不得一見。入微要三品以上的高手才能做到。”
醫家三品,就能做到入微之境,能看到水中的病菌。可惜三品醫家太少,就連懸壺院的掌院也只是一個四品。三品以上的醫者,整個國家都不多見,京城之中,眾人知道的,也就是太醫院的院使是三品,其他太醫四品都少見。
劉知易覺得這是一個問題,醫學要進步,研究病菌級別的微觀領域必不可少,可缺乏研究的工具。高手鳳毛麟角,既不可能大規模投入研究,也沒有時間精力去做研究,真正能耐心做研究的,還是學校里這批科學社畜。
解決的方法也不難,造一臺顯微鏡就是了。
于是他說道:“這倒也不是難事,在下有一妙法,可助諸位探查入微之境。”
劉知易說完,立馬發現遠處偷聽的齋長張景豎起了耳朵。
眾人紛紛催問。
劉知易看了張景一眼,突然有了主意。
壓下了話頭:“此事到此為止,在下還需要與齋長商議一番,再做決定。”
造顯微鏡,他知道原理,但流程復雜。他用過的顯微鏡,都是現代工業品,流水線作業。這時代不可能有這樣的條件,必須找能工巧匠來做。他一個人做不了。
另外,他能預見,醫療器械的改革,一定能在懸壺院這方天地中造成巨大影響,是個出風頭的好機會。他風頭出的夠了,這種沒有實際作用的風頭,他決定讓給別人去做。賣張景一個人情,他發現這個人極好面子。
當然不純粹是巴結張景,這件事整個班都要參與,但張景是齋長,他牽頭最合適。
眾人頗有些失望,就好像聽故事,剛到洞房花燭,衣服脫了一半,突然下回分解了。
張景則猛的轉頭,臉紅到了耳根,一副心臟狂跳的病理特征。
劉知易緩和眾人情緒,硬轉話題:“對了,諸位。這兩日我不在院里,不知道董封那個瘋子怎么樣了?”
劉知易是從隔離狀態被帶到王府的,隔離又是因為跟董封有接觸,大家怕董封下毒,感染到他們。
現在提起董封,果然成功轉移了話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