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噗通一聲,劉羽狼狽的撲倒在地上,他雙手撐地而起,卻發覺頭腦有些眩暈。
道袍背后,不知何時被開了一條狹長的口子,溫熱的濕潤感提醒著他,后背正在血流如注。
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,女鬼已然被困在了里頭,只需等到天亮,就能夠憑借手中的雷擊桃木劍將其斬殺。
雖然這一切的前提,是門神土地的法力能夠壓得住她。
劉羽在原地喘了幾了口氣,握著雷擊桃木劍來到廚房,見到已經清醒過來的張老四。
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,正在細聲細氣的安慰母女三人,模樣與那日討要銀子的市儈大為不同。
“那只女鬼被我困在了大堂,趁現在你們走吧,天亮了之后再回來。”
劉羽頓了頓,又接著道:“如果天亮之后我死了,幫我把桃木劍送回無鋒觀,這可是老頭子的棺材本兒。”
張家嫂子對著劉羽連連躬身致謝,而張老四卻張目結舌的說不出什么話來,顯然已經是認出了這個年輕的道士,正是那天夜里從大牢接出來的重元子。
對于張老四如何反應,劉羽并不在意,他今天能夠站在這里也不是為了他的幾句感謝和悔過,只是有感于他老爹的做為,這才憤而出手。
他不覺得張老四是欠他的,同樣也不存在虧欠別人什么。
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罷了。
一家四口出門時,一直沉默的張老四忽然回頭,朝著劉羽的背影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,碰碰有聲的連磕好幾個響頭。
“道長活命之恩,老張銘記于心,此生愿為道長.....”
“不必了。”
劉羽頭也不回的坐在了院中一張椅子上,因為后背有傷口不敢倚靠,坐姿極為端正。
“真要感謝的話,還是感謝你老爹吧,是他用兩壇子陳年黃酒,換了你一條命的。”
張老四一愣,據他老婆所說,老爹自從他上次昏迷后就說出門找人幫忙來著,不知為何至今沒信兒。
貧賤亂世經常聽人說過一句話。
這年頭,親生兒子都靠不住。
家中獨子重病,只剩兒媳孫女嗷嗷待哺,老父親卻帶著家中僅剩值錢的物件沒了蹤影。
得到這個消息后的張老四,不想往壞處想,可事實卻仿佛在時刻告訴他一個冰冷的真相。
聽到劉羽的話后,以往藏在心中的疑慮也都隨之煙消云散,張老四淚眼模糊:“不知老父如今身在何處?”
劉羽微微嘆息:“無鋒觀前有一個陡坡,左近便是你父親的埋骨之處。”
張老四瞪大了雙眼,淚水終于奪眶而出。
這一家四口的痛哭聲,在劉羽的背后一點點遠去。
忽然,劉羽感應到了什么,扭頭望向一邊,只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正對著劉羽連連弓手作揖。
他點點頭,后者在了結心愿之后,目光不舍的望著漸漸走遠的張老四一家人,身形消散于天地之間。
“愿小道長修行有成,大道圓滿。”
只言片語傳入耳中時已經微不可聞,很快消散于風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