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偏就是這樣的天氣,這些個學子從舉國各地的書院跑來京城參加科舉考試。楊秀才好歹是在京城本地有家的,考試前岳麓書院放了人,進了考場之后十幾日不能出來,吃的喝的都是清湯寡水。
在家里柳氏和阿秀便給他每日雞湯魚湯的補著,楊秀才沒見胖,反倒是沈清秋的嬰兒肥又見起來了。
到了臨行那天,天更是熱的不行,一行人坐著馬車來送楊秀才進考場。
科舉制度森嚴,每個考生進前都要仔細排查身上,因此排了老長的隊伍。柳氏和沈清秋要下馬車,被他阻攔了,“女兒家皮膚嬌嫩,你馬上要嫁人了,總不能黑的脂粉也蓋不住。”加上陳媽媽也拉著,柳氏就坐在馬車上掀開簾子看。
沈清秋也熱,沒精打采的蔫著,好在金彩出門前挖了一桶冰塊放在馬車里。
如今邊給她扇風邊拿帕子替她擦脖子上的汗,又看脖子圈兒都是紅點,“這姑娘去年夏天也這樣,一受熱就容易出紅疹。”柳氏也扒開女兒衣裳看了一眼,“一會兒回去買些膏藥,我給你上藥。”
“這天氣也是真熱,我們在外面且這樣,舅老爺不知道得熱成什么樣,這種天氣能考好的也真是人才的。”陳媽媽道。
金彩卻是看著一邊兒給楊征文擦汗,滿臉笑意的阿秀,“那可不一定,我瞧舅老爺人如今發奮讀書……這說不準呢……”
這樣熱的天,楊秀才一直勸阿秀回去,阿秀卻只是給他擦汗打風。
“我進了里頭也是熱的,你打不到風。”
阿秀也不聽,“老爺只管好好念書,其余的事情阿秀能做都會做。”
楊秀才便嘆了一口氣,他三十上下的年紀,再加上妻子的事兒,早就沒了兒女情長的心思。可阿秀才十六七的年紀——
“阿秀,你我出身都寒微,你被迫進了青樓,卻是清白的姑娘,又會刺繡,又會裁衣,可我三十好幾的男人無事業,無房舍,只有老家的兩個兒子和犯了官司再逃命的妻子,原是我配不上你。”
阿秀沒想到他突然說這個,愣了一下,楊征文繼續道。
“我這樣的年紀原是不敢霸占你這樣的好姑娘,可一年時間你對我照顧有加,人非草木,孰能無情。若我這次科舉有幸中了,我愿納你為妾。”說著,楊征文連忙解釋,“并非我不想娶你為妻,我與原配并未解除婚約,我不可再娶,她如今潛逃在外,我不想無故休妻,需得給兩個孩子交代。”
“你若不愿——”不等阿秀回答,卻已經到了楊征文。
他被官兵粗魯的拉過搜身,檢查了身份沒問題之后,就推進了考場。
幾人在車上等了好一會兒后,阿秀才回來,金彩連忙把馬車簾子拉了下來,好歹遮住了一些曬進來的熾陽。可阿秀自從進來之后卻一直是垂著頭,柳氏覺得不對勁兒了硬是叫她抬頭,才發現她哭的滿臉都是。
“這是怎么了?”柳氏連忙給她擦淚。
阿秀哽咽道:“老爺,答應納我了。”
“這是好事兒啊?”陳媽媽道:“天大的好事兒,這等舅老爺出來,這要買紅布料紅燈籠慶祝的,你哭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