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~”
嘆息一聲,她無奈地拿起叉子,吹了吹,一口一口地把它吃完。
紅旗內,十二提醒:“先生,跟對方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。”
望著那張面容,十方并未回頭,只說了句:“出發吧。”
車子發動,一直到遙遙地望不見人了,他方收回目光,指腹摩挲著手杖的眼睛,若有所思地提及:“記得當年見到我的你,身體都是抖的。”
十二有些汗顏:“畢竟那時候在我的認知里,先生不是存在這世界上的物種。”
這一回應過后,車內沒有再傳來對話,黑色的紅旗穿梭于寬廣的街頭,一閃而過的路燈映出他的下半張臉,那雙眼神隱著昏暗光線里,明明昧昧,難以辨認。
《魚春山工作室》今天迎來了有些特殊的顧客。
當初一推著這位年僅二十的小姑娘來到正堂,輪椅轉動時老化的卡輪聲即刻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意。
三人都朝那女孩看過來,見對方一頭齊耳短發,面容秀麗,十分圓潤的杏眼下是一只小巧的鼻子,長了一張嘴角會往上勾的微笑唇。
只是穿著搭配得很怪異,上身一件暗紫色的襯衫,下身一條藍色鉛筆褲,實在稱不上有美感。
這輪椅看著使用的年限很長,把手的漆皮掀起一片一片魚鱗似的碎片,走不出多遠,輪子總要卡一下,稍稍加些力方能使它恢復運轉。
初一很自然地把她推向算命的內室,那些比她來得早的客人表達出不滿:“我們還沒到呢。”
停下腳步來,初一對幾位禮貌地頷了頷首,親切解釋:“這位小姐一個小時前已經親自來交代過了。”
她將人帶進內室,輪椅停在八仙桌前,屏風后倒映出一個正在喝茶的身影。
“師傅,這是鐘小姐的信息。”越過屏風,她將一張信息表放到魚春山跟前,之后便退了出去。
他放下杯子,久經歲月沉淀的眸眼落在那張尋常表格上:
2001年生人,父母先后過世,初中輟學,職業——性工作者。
捻起表格,他置于面前的八卦爐盆中,一邊問:“鐘小姐是要算命還是傾訴求?”
輪椅上的女孩翕動那張微笑唇,艱難地蹦出兩個字:“訴~求。”她聲音與她的裝扮一樣怪異,甚至有過之無不及,嘶啞又緩慢,艱辛又用力,仿佛嘴里只剩半塊舌頭在支撐言語功能。
魚春山連半秒的詫異都沒有,淡聲淡氣地說道:“礙于您說話困難,關于所求何事,因何而求,您可選擇書寫給我。”
可鐘會音卻搖了搖頭,費力地張大嘴,想要讓自己的聲音傳達得更清晰一點:“記~憶。”
“鐘小姐,這一項收費起步會是四位數。”
這一次,她點了頭。
他點香,插入八卦盤中,右手掐訣默念同生咒,那香的煙霧原本彎彎裊裊地向上,咒語一出,慢慢地矮下來,穿過屏風。
“請鐘小姐刺出拇指尖血。”他話音未落,一把鉤針已經從屏風后推上八仙桌。
鐘會音神色鎮靜,沉默地捻起針,刺穿了右手拇指。
一滴血珠未經擠壓便從指尖汨出,那半透明的煙霧尋到了載體,觸到她的指尖去,一滴綠豆大的血珠子緩緩地與煙霧融成一體,將半透明的煙染成了血紅色,一路延伸回八卦盤,又流到香柱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