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了班的阮孑趕赴咖啡店,葡萄已經先到一步事先點好了單。
她一進門,冷氣撲面而來,擊退身上陽光留下的余溫。
這個點還很早,店里就幾桌客人零零散散地坐著,她一坐下來,就被葡萄使眼色示意朝左邊那桌看。
循勢望去,兩米之隔的那一桌坐著一對男女,阮孑并沒看出什么,遂不明所以地問:“怎么了?”
“相親呢。”
這年頭相親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,不過以葡萄這個性子,肯定是有些什么獨特的地方才會讓她注意到。
她便又看過去,目光先是落在女方身上,女孩身量有些嬌小清瘦,模樣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,長得端正好看,小小的圓臉還有讓許多人欣羨的膠原蛋白。
再移目去看男方,第一反應是年齡相差確實有些懸殊。
對方看著四十上下,一身職業西裝,頭發用發蠟定型梳得很整齊,看上去不茍言笑的。
葡萄一只手肘撐在桌子上挑著一塊水果沙拉吃,一邊朝阮孑挑起一側眉毛:“你聽聽對話。”
而那一桌的對話還在繼續。
“從小姐,你是否能接受試管嬰兒?如你所見,我已經四十歲了,婚后的第一要事就是小孩。”
“除了做試管嬰兒時從小姐會吃點苦頭外,以后基本都不會了,只要懷上的第一天起,我會請好保姆跟營養師隨時隨地照顧你,婚后你也不需要擔心柴米油鹽。”
“從小姐?從小姐?”
這是從是第十二次相親,在大學畢業的第六十七天里。
思緒飄飛的人被拉回來,她眼睫輕垂,漆黑而圓潤的眼睛落在面前的奶茶上,刻意避開與那雙眼神的對視,心里篤定而抵觸的是——我不愿意。
可是說出口,又無可奈何地變成了溫和軟糯的另一個詞:“我們能慢慢了解一下嗎?”
“這是肯定的。”
兩個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,馮暉看了看表,似乎還有要事要忙。
“那從小姐,我先送你回去吧?”
她內心想說的是——我自己能回去的。
“有勞了。”
距離近,阮孑一字不差地聽了個全,跟葡萄對看一眼,后者一臉‘你看吧’的神情。
阮孑有些唏噓:“這女孩看著就不大,乖乖女的樣子,估計是被趕鴨子上架了。”
不甚在意地聳聳肩,葡萄贊同她的意見:“父母也是奇葩。”
又打量了他們一眼,葡萄問:“不過你覺得他兩能成嗎?”
“別人的事誰知道呢?”
從是被送到了路口,告別相親對象,穿過巷子,又走進筒子樓。
陽光慷慨地砸到高樓層,又被走廊里晾曬著的密密麻麻的衣服切割成不平整的細碎碎塊。
夏日的傍晚6點,各家各戶鍋鏟爭相比拼著嗓門,已經放學的孩童在環繞成一體的走廊里追趕,笑鬧不絕。
可從是,最討厭這一種喧鬧,所謂煙火氣,不過是住在這里的人無力與這個社會抗衡的悲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