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二十多年來,第一次聽見他口中粗言穢語。
十方不愿搭理。
最后,還是當事人自己氣若游絲地說:“十二,翻我過來。”
“啊?翻?”他一時沒能明白。
“對,翻。”縱使被打得虛弱,但還能辯出他在咬著牙蹦出這兩個字。
遲疑地動手,十二疑惑又謹慎小心地將他從正面翻成個背面以趴在地上的姿勢,期間還是引起對方依依喲喲地嚷疼。
“出去,別擋道。”
十二又趕緊退了出去。
趴在地上的魚春山喘息著,用唯一沒有被傷到的前臂使力把自己一寸一寸挪出去。
立在幾步遠的十方眉頭皺得是越發緊,冷淡地看著對方又笨拙又艱辛又慢得像蝸牛那樣蠕動,最后實在看不過去,略施了小法將他整個人拖出來。
一眨眼,魚春山已經輕飄飄躺在木質沙發上:“早….早這樣,非得要我這么費勁。”
“你若還想逞嘴上功夫,你這傷就自己慢慢將養吧。”他的威脅不輕不重,但每一個字落下來都令當事人膽寒,立刻便噤了聲。
十二十分知趣地退到一邊,等著自家主子施法搭救。
十方掐訣起咒,手杖騰空而起,杖身震動,紅色眼珠發出血紅明亮的芒光,一道金絲罩網破空而出,將魚春山整個納入其中。
明亮的光芒將十二的臉映照成輝煌的金色,他候在一邊,心中暗自想著,上次魚二先生搭救時,先生后續是替他恢復了容貌不止,還贈送了好些年,這次先生指定虧了。
罩網將魚春山裹成厚厚的蠶蛹,十方收了法,任由他困在封閉的罩網中,權當是他嘴賤的小小懲處。
十二起初沒意會到先生的用意,只見手杖回到他手里,然后旋身看了看四周,信步走到一邊去斟了杯水。
只有躺在沙發的魚二先生那身蛹發出金光,像螢火蟲的屁股。
倒了水的十方在一片凌亂中撿起一只矮凳慢條斯理的坐下,交代十二:“坐會兒吧。”
“??????????”盡管困惑不已,但十二還是聽從地也尋了個能下腳的地方落了座。
杯中的冷水被十方淺嘗慢飲,他平靜地注視著毫無動靜的那團蛹,手杖抵在地面,握著杖身的指頭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,姿態顯得有些漫不經心。
十二等了又等,約莫十幾分鐘,等得有些不知所云,實在沒忍住:“先生,我們在干什么呢?”
“看我們能忍還是他能忍。”
果然,沒多久,安靜不動的金絲蠶蛹有了反應,一開始是蠕動,后來是屈膝往上頂,發現毫無效用之后沉寂了一會兒。
十二更是疑惑了,盯著沙發上那團東西,正專注間,忽聽得一聲渾厚無比的怒吼:“十方!!!!!!!!!!!”
當事人閑庭自若,全然沒有幫忙的意思。
“媽的,把我放出來,你救我只是不想我被其他人打死,而是想親手把我悶死是吧?”
這是十二今晚,噢不,是這半輩子第二次聽到魚二先生犯忌諱飆臟話。
他看了看先生,發現對方并沒有開口回應的意思,自己也就不好說話了。
等不來響應的魚春山沉寂了一會兒,又開始在罩網里頭扭動掙扎,最后愈演愈烈,越掙越累,越累越煩躁,開始瘋狂在里頭竄動,嘴里還發出狂躁的叫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