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說不出話來,雙手架在方向盤上,將頭深深地低下去。
從是不是不心疼,她很想摸摸他的頭,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,可是生生給忍住。
他們回不去了,就算沒有出軌,他們也回不去了。
“戶口簿在哪里?”
“家。”他的聲音從手臂之間傳出,暗啞又壓抑。
“回去拿吧。”
“好。”
車子在十幾分鐘后到達公寓樓下,她輕聲說:“我不上去了。”
“好。”他還是這一聲好,車門在這一刻也仿佛重了幾十斤,叫他推開的那一剎都顯得無比艱難。
坐在車里的從是看著對方一步步朝大樓走去的背影,他向來挺拔、行走姿態隨心所欲,現下只剩下滿滿的沉重與落寞。
別過頭,她不愿再看。
兩人在二十分鐘后又回到民政局,車子停在路邊停車位,已經臨近11點。
從是解開安全帶,而從沿握著方向盤遲遲沒動作。
她探身過去,彼此的距離拉得很近,他心跳一停,鼻間再度鉆進熟悉的洗發水香味,攜著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體溫。
他卑微地奢求著這一刻能過去得慢一點。
而她只是將他的安全帶扣解了之后便坐回自己的位置,他的內心也跟著一空。
從是下了車,卻不是朝民政局門口的方向,而是繞到駕駛座,拉開車門向他伸出手,像往日那樣靦腆地對他笑著:“走吧。”
她明明在對自己笑,可從沿只覺得滿腔的痛苦將自己吞噬。
最終還是無能為力地伸出手,牽住她的。
兩個人并肩朝著民政局拾階而上,手牽著手,就像即將迎向的是婚姻的道路,而不是背離。
每上一級階梯,從沿內心的苦痛就多一分,他目視著前方,靜靜地看著那扇人進人出的大門,而后低下頭,最終看向他們互牽的一雙手,一大一小,涇渭分明。
她那么小的一只,原本他應該為她撐起一片天的。
到頭來,既沒為她筑造一座港灣,也沒能成為她的盔甲!
而這一刻,她還是他的妻子,再出來時,除了劃清界限的前夫前妻,彼此再沒有任何關系。
12點12分,那一對對從大樓走來或厭棄或恩愛的身影中,夾了從沿跟從是。
兩個人在門口分別,她先開了口,面帶一抹淺淺的微笑:“再見,從先生。”
張了張唇,他同樣牽強地對她拉出一個笑容:“再見,從小姐。”
從是提步,先他一步走向階梯。
他矗立在原地一動不動,目送著她單薄的身影一步步地遠離自己。
她那么嬌小,甚至瘦弱得經不起他幾次恩愛。
從沿無法理解當初的自己為何會做下這等錯事,連他,都站在她父母的陣營里一起朝她扔刀子!
風吹散她滿頭青絲,她的身影逐漸渺小,最終消失在他的視野中。
從是在一個拐角停下,確認對方再也看不見自己,才倚靠著燈柱支撐虛軟的身體。
臉上冰涼涼的一片,抬手一摸,沾了滿指的淚水。
什么時候哭的,連她自己都不知道!
探手摸向平坦的小腹,她苦澀自語:“不來這個世界,對你來說是好的。”
這一次,他們真的再無瓜葛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