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槿抬頭看向他,鞠躬道:“多謝王帝恩典。”
襄池見他心煩,便打發廖槿離開了,廖槿離開的也迅速,好像一刻也不愿多待一般。
襄池望著他的背影出了神,世上怎會有如此薄情之人,兄弟情義忘得一干二凈了?
好歹我還說你公認的大哥呢,連一點面子都不給。
襄池心里清楚得很,如今坐得這位置,是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的,他是新帝登基,一時半會兒朝政那邊還不會向著他,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。
過了些許年,政權被他一點一滴收回,兩人的關系也維持的像以前了。
襄池雖然比廖槿年齡大,但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喜過去之人,老是拉著廖槿問這問那,好似他是不能自理的人。
“我記得啊,阿槿你以前不是這樣的,那時的你眼睛都是雪亮的,都是純真質樸的,現在的你,眼底很渾濁,尤其是面對我的時候。”
“雖然我并不知道你為何會這樣,但我大抵是曾經傷害過你,我以為時間久了,你就會發現其實我也是身不由己,但是我怕是等不到那天了。”
襄池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,在夢里他似乎又回到了純真的孩提時代,回到了姜南——那個傷心之地。
夢里是他登基之時,萬萬子民向他朝拜,他接受萬人的敬仰,他坐上這高位,手可摘星辰,但他莫過于孤獨且是孤獨。
誰會想過這位置的孤獨與無奈,誰又會想到是這樣的身不由己。
襄池慢慢睜開眼,如今還是夜里,他便已經睡不著了,他起身靠在床上,偷偷拿出藏在枕頭下的一本書籍。
那本書是他早年用來練字的,如今已經陪他二十幾個年頭了,他給他起了個好聽名字——《我在人間湊數這些年》。
……我在人間湊數這些年,是描述我這一生的故事。
我偶爾會拿起他寫一些隨心想的事情,有時會發發牢騷,有時也會說一些大臣的壞話。
襄池微笑地看著他,輕輕撫摸一下他:“湊數了這些年,我早已經活累了,也不知是否會有人為我憑吊,為我哭,為我傷心掉眼淚?”
“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,我現在只覺得,一身輕松的很,頭腦也清醒了許多,對這世間,大概沒有什么可留戀的了。”
“我這一生仍是有遺憾的。”襄池忽然嘲笑了一番自己:“從前到后,我這身旁仍是一些太監宮女陪伴,得我心之人,竟然這么少。
就連阿槿,都是因為我的錯,而讓他一步步離開的。我這一生終究是有罪的,但能夠判我刑之人,似乎只有我和閻王了。”
所以我才說天下共主之苦,無人可知。
獨自面對這整個空蕩的大殿,心思既愁苦又悲哀,可這不是理應如此的事情么?
襄池忽然起身,打開了那扇好久沒打開過的窗戶,一陣冷風忽然吹來,他緊跟著打了個噴嚏。
隨后他輕笑一聲:“我這一生,也就這樣隨之而來,隨之而去,過著富貴的生活,露著悲涼的心情。”
“大抵凄冷,大抵凄冷,那便無所謂了,反正人老即走,毫無留戀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