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石城位于絕壁之上,背靠層巒疊嶂的群山,青衣瀉翠,風光秀美,向來是圖蘭王室的避暑佳選。幾個月以前,費爾南多奉命平叛,只用了三天就全殲叛軍,把城鎮付之一炬。費爾南多征戰多年,對慘象早已無動于衷,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在餐桌上安然提起此事,但國王卻斥責他急功近利,做得太狠絕。自從圖蘭被占領,兩人已經爆發過多次爭執,費爾南多盛怒之下憤然離宮,把軍隊撤到了黑石城,不管國王怎么威脅都巍然不動。
景衍生性高傲,從不對人服軟,但他要靠費爾南多來守住圖蘭。正是自信這一點,他才敢無視國王的命令。然而每到這個時節,肩上的舊傷就隱隱作痛。費爾南多默然凝視著臂上已經模糊的刺青,刺青是用烙鐵刻上去的,除非刮去皮肉,否則永遠消不掉了。他從行軍床上坐起來,慢吞吞的披衣起身。
“將軍,皇宮的信使到了。”
一名親兵策馬來到帳篷,恭敬的匯報。費爾南多冷冷道:“趕出去。”
“您最好親眼見一見他。”
他話音未落,帳簾就被揭開了。費爾南多立刻按住槍,男人走進帳篷,摘下風帽,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面容。是霍華德。
費爾南多一愣,隨即屏退了外人:“埃里溫的領袖居然親自來送信?”
“我要去瑪利亞姆,正好途徑黑石城。”霍華德聳了聳肩,“聽說你把國王的信使全趕跑了,我就提出可以順路來一趟,替他捎個信。”
他小心的取出一封信,火漆上刻著皇室紋章。費爾南多注視著那封信,半晌才接過,拆開讀了起來。霍華德仔細打量著他,費爾南多是典型的圖蘭人長相,高鼻深目,眼珠微微泛藍,皮膚由于日曬雨淋變成了深褐色,一道舊傷從眉間貫穿了大半張臉。和景衍不同,他是個純粹的軍人,生性悍勇,像野獸一樣冷酷又謹慎過人。盡管他是奴隸出身,卻深得軍士擁戴,帶兵至今鮮有敗仗。
“一群瘋子。”費爾南多終于讀完了信,臉色陰晴不定。“你們真的以為只要聯合起來,就能把駐軍趕出圖蘭?”
“是。”
“他命令我假意回到首都駐守,和起義軍里應外合,攻下托蘭城。”費爾南多冷笑了一聲,把信撕得粉碎。“我拒絕,你可以滾了。”
“你不聽聽國王給你留了什么口信再趕人嗎?”霍華德對他的答復并不意外。費爾南多眉頭都不動一下:“不聽,反正肯定不會是好話。”
“如果你是個英雄,現在正是趕走外敵,爭取圖蘭獨立的時機。如果你是個梟雄,國王無嗣病危,只要趕走軍部,振臂一呼,以柯倫泰家族在民間的影響力,下任國王非你莫屬。你卻放任時機白白溜走,究竟在打什么主意?”
“我對國王的位置毫無興趣,更不打算去博個英雄的虛名。”費爾南多漠然道,“欠他的我早就還清了,現在我只希望擺脫糟心事,早日遠走高飛。”
他干脆的一揮手,示意部下送客。就在兩人僵持時,外面突然傳來嘈雜的響動。一個信使連滾帶爬的沖進帳中,霍華德在宮中見過他,是國王的貼身內侍。見他滿臉悲戚,霍華德打了個寒顫,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費爾南多一個箭步沖過去,拎起信使的前襟,面部肌肉急劇抽搐: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將軍,您快回去瞧瞧吧!”他嚎啕大哭,“陛下、陛下遇害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