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十年人生沉浮,彼得早就扔掉了當記者的初心。為了成名,他杜撰新聞,跟女演員上床,把自己搞得聲名狼藉。只要文章能引起轟動,他什么都寫得出來,曾因報道一個高官的私生活,被人堵在暗巷里打得半死。但他的腳下好像長了樁子,一步都動不了,只要一閉上眼,眼前就浮現出月色下的累累白骨。
“混賬。”他罵了一句,用鞋尖狠狠捻滅煙蒂,推門走進去。“我可以跟你們合作,但你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艾麗婭。”
“如果你信不過我,可以拜托西蒙尼。”麗達說,“他會把你前妻秘密接到一個島上,每天三班人輪流保護。”
“該死,是我老婆,我強調過多少遍了。”
“好吧,你老婆。”麗達眼里終于有了笑意,“你難道認為只要你名聲大噪,她就會跟現在的丈夫離婚,回到你身邊?”
彼得老臉微紅,麗達不再打趣他,把錄像帶裝進包裹里,牢牢捆起來。彼得問道:“你現在打算怎么辦?”
“救出將軍,繼續執行任務。”麗達語氣平靜,“恩里克先生,我們和你一樣,都有絕不會妥協的人和事。”
得知霍華德被捕,盧恩立刻使出渾身解數說服吉恩出兵營救。吉恩答應由他帶一支小隊和西蒙尼會合,商討如何營救霍華德,克洛伊則率領另一支小隊,日夜兼程趕往薩特波卡。
塞拉沒有殺過士兵,軍區拷問不出結果后,就把她扔進一個單人牢房,讓她自生自滅。她的傷口化膿了,渾身滾燙,氣若游絲的躺在床上。牢里悶熱潮濕,濡濕的衣服粘著傷口,只要動一下就痛得撕心裂肺。
清醒過來的時候,她會呆呆的望著窗外,牢里只有一扇窗戶,但每到夜里依然能見到滿天繁星。守兵可憐她,偷偷給她帶來了傷藥。他是個和氣的中年人,兩鬢已經斑白,塞拉恢復意識之后,兩人偶爾會聊幾句。他是坎特伯雷人,妻子已經去世,家里還有個跟塞拉同齡的女兒,每周都要給他寫信。牢里飲食條件惡劣,他就帶了自己熬的粥,粥里放了磨碎的燕麥和牛奶,喝起來胃里很暖。
塞拉畢竟年輕,傷口結痂之后,很快就可以下床了。塞拉用小石子在墻上記著日子,冷靜的等待著身體康復。
一周后的晚上,她正躺著休息時,外面突然傳來刺耳的槍聲。塞拉立刻直起身,一發手榴彈就在窗外爆炸,彈片差點扎進她的眼睛。她聽到有人往牢房沖來,很快走廊里便傳來慘叫。襲擊者把鎖一一用槍打碎,一腳踹開了門。
“克洛伊?”
“跟我走。”他扔給她一把沖鋒槍。外面槍聲暴作,兩人沖出牢門,迎面和一個士兵撞上,塞拉毫不猶豫的開了槍,士兵腳步一個踉蹌,順著臺階滾下去,臉色吃驚而痛苦。他睜著眼睛倒在那兒,塞拉才發現他竟是平時照顧自己的守兵。
“愣著做什么?”克洛伊猛的把她拉向墻后,子彈從頭頂嗖嗖的飛過,彈片擦傷了塞拉的胳膊。等到槍聲沉寂,他立刻端起沖鋒槍,對著遠處傾瀉著子彈,他的腰上綁滿了彈夾,打空了就換一個,直到對方的槍啞了火。他抬起槍,干脆的擊中了士兵的頭部,拉著塞拉跑向門外,門口停著一輛涂著迷彩的越野車,里面已經塞滿了人,開車的竟然是彼得。
“怎么會是你?麗達呢?”
“一言難盡,趕快上來!”他狠狠踩下油門,汽車像離弦的箭竄了出去,塞拉一頭撞上了車頂。子彈噼里啪啦的打在車身,留下大大小小的凹痕,彼得緊握住方向盤,汽車在公路上扭成“Z”字前進。克洛伊架好機槍,爬到車頂上,冒著雨點般的槍彈猛烈掃射著追兵,末了扔出一個榴彈,正中一輛卡車的車前窗。
一道紅光轟然爆開,擋風玻璃全碎,司機俯在駕駛座上,頭部鮮血淋漓。另一個士兵追上來猛拉槍栓,企圖擊中車輪,但越野車已經駛上環山公路,把追兵遠遠拋在身后。
克洛伊收起剩下的彈夾,以備不時之需。灼熱的槍管焼焦了他的皮手套,他咬下手套,俯下身爬進車廂。借著外面的火光,塞拉發現供電廠的方向正升起濃煙。
“馬瑞爾,人已經救出來了,通知他們撤退。”他對一個瘦高的隊員說。車廂里彌漫著汗水的酸臭和血腥,塞拉環視車廂,算上彼得和克洛伊,一共才十二個人。
“據點的人呢?”
“駐軍包圍了據點,把里面的人全部炸死了。”
塞拉沒有答話。她身上的槍傷嚴重黏結,疼得厲害。越野車卷起一路塵煙,呼嘯著駛向港口南面。彼得把車停在了一處灌木叢,撕下了車身上的偽裝,換掉車牌,穿過城內狹窄的大街小巷,駛向一座僻靜的閣樓。一下車,他們立刻用防水布把車遮掩起來,將傷員抬進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