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塞拉姐姐,你怎么了?”
剛過午后,塞拉的右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。家人的死訊傳來前,她就是這種感覺。帳篷里酷熱難耐,她放下書,摸摸女孩的頭發:“抱歉,我身上有些不舒服。”
“姐姐,你生病了嗎?我去叫醫生過來。”
“不用了,可能是太熱了。”
女孩瘦瘦小小,眼睛卻出奇的大,蒼白的臉頰凹陷,細細的胳膊上布滿紅斑,她在核爆后得了血液病。她趴在塞拉膝上,仰著臉聽她講故事。灰色的云團席卷了天空,風嗚嗚咆哮著掀開了帳簾。屋里的陶罐咚的一聲倒翻,滾到了帳篷里的角落里。
“要下雨了,你先回去吧。”塞拉合上書,“不然你媽媽又要擔心了。”
“姐姐,我身上疼。”
“怎么啦?”
“這里,還有這里。”女孩拍拍肩膀和大腿,“身上到處都痛,我每天都好餓,餓的時候肚子也痛。”
塞拉一陣心酸,只得吻了吻她的額頭。過了一會兒,孩子的母親來了。她是個纖瘦敏感的婦人,頭發花白,臉上滿是褶皺。她在戰爭中失去了丈夫和三個兒子,這個僅剩的女兒是她的命。女孩已經睡熟了,婦人輕柔的用毛毯裹住她,正準備離開,塞拉叫住她,拿了面包和一個蘋果出來。
“孩子還在長身體,別讓她餓壞了。”她把面包硬塞給婦人,婦人遲疑了一下:“這是你的晚飯吧?”
“我已經吃過了。”塞拉把蘋果在衣服上擦了擦,放在女孩的毛毯里,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蛋。“抱歉,我只有這些了。”
婦人飛快的掃了她一眼,眼神復雜。她深深欠了欠身,低聲道:“對不住了,塞拉。”
電閃雷鳴,暴風雨在醞釀了半日后終于傾盆而下。天色黑得像午夜,鋸齒狀的閃電照亮了天空,第一波風雨吹斷了電網,營區陷入一片黑暗。雨水把街道變成泥漿的激流,塞拉披了雨衣,提著一盞燈匆匆穿過帳篷的海洋。她熟練的避開崗哨,來到難民營的公共浴室前,吹熄了燈,掘開下水道的井蓋。
塞拉把臉貼在井蓋上,焦急的等待著。當指針走到六點整時,下水道里傳來了動靜。一個人輕輕敲著井蓋,是暗號,三短一長。
“是誰?”
“塞拉·米爾柯維奇。”
“口令?”
“生存就是勝利。”
井蓋開了,就在接班的戰士探出頭的時候,雪亮的燈光突然從四方照過來,兩人被刺得睜不開眼。
塞拉大驚失色,立刻拔出槍,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了,烏壓壓的槍管像一片金屬的森林,瞬間把酷暑變成了嚴冬。她的心陡然一沉,知道自己被出賣了。
兩人對視了一眼,塞拉慢慢放下槍,舉起了雙手。
就在霍華德被捕當晚,軍部一舉端掉了埃里溫的六個據點,逮捕了上百名成員。塞拉等人被蒙上眼睛塞進卡車,經過崎嶇泥濘的山路,被押解到了警察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