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土地?”
“是的。資金已經有著落了,我打算把山谷外的土地全部買下來建一個大型農場,將定居點連成一片。等到農業專家過來后,我準備訂購高產品種的木薯,還有兩百棵柑橘樹。”
他當著克洛伊的面把盧恩帶走了,克洛伊冷冷的注視著兩人的身影,拂袖而去。一整天的時間,盧恩都跟霍華德呆在一起,直到晚上,塞拉才在河畔發現了他。他獨自坐在卵石灘上,靜靜的望著流淌的河水。
塞拉正想叫住他,他卻取出一只口琴,輕輕吹了起來。樂聲幽幽,令人柔腸寸斷,塞拉聽了許久才聽出是一首古代民謠,講述一對戀人生死相許的故事。星河岑寂,河水嘩嘩的流淌著,清澈又暢快。一枚細葉落到河中,在河面上打著旋兒,慢慢漂向了遠方。
“她漂亮嗎?”塞拉走到他身旁,輕聲問道。盧恩挑了挑眉:“我以為你會問些別的。”
“回答我。”
“嗯,很美。”
塞拉不禁有些沮喪:“盧恩……不對,現在該叫你塞米爾?”
“用不著改口。”他說,“當時霍華德在雪崩中救了我,我不想暴露身份,就胡謅了一個名字。”
塞拉點了點頭,盧恩問道:“你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?”
“沒什么好問的,我相信你。”
“你不怕我真的是間諜?”
“你一個外人,戰士們不可能聽你號令,肯定是因蒂人中出了內鬼。”她的語氣平靜,“克洛伊只是氣昏了頭,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。你加入埃里溫,是為了給他姐姐報仇吧?”
“嗯。”
“她叫什么名字?”
“羅克薩妮。”
春天的玫瑰,塞拉心想。薄霧已經消散,暮春的夜晚仍有些涼,塞拉嗅到了松脂的清香和露水的寒氣。那必定是一個和煦的春天,山谷中開滿野玫瑰,年輕的考古學者冒失闖進山里,被一個因蒂人少女救下,她的美貌如同熊熊燃焼的箭矢一樣射中了他。
“我明天去勸勸克洛伊。”她終于說,“我不相信你是間諜,更不相信你會為了得到寶藏不擇手段。”
“不,這件事你別摻和。”
盧恩站起來,把手抄在兜里,往亮著燈的工棚走去。塞拉叫住了他:“塞米爾!”
盧恩停下了腳步。塞拉望著他的背影,一字一句的說:“逝者已矣,不管你多么自責,都要往前看。”
盧恩靜靜的站在那兒,遠方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了田埂上。他緊了緊衣襟,一言不發的走了。
三天后,盧恩收到了一封匿名信。他剛從利曼港回來,當晚就告了假,獨自來到了卡娜山。時值暮春,漫山遍野開滿了野玫瑰,猶如一片燃焼的朝霞。花朵赤如絳玉,花心艷若烈火,開得過于荼靡,連花都像有了淤傷。如水的月光洗滌著柔和的春夜,夜風輕拂絲綢般的花瓣,每朵玫瑰上都蒙著銀色的薄紗,在月色中輕輕搖曳。
“我出生時是五月,每到這個時節,圣山腳下就會開滿大片的野玫瑰。”
他站在花海中,輕輕闔上眼睛,任憑回憶的潮水將他淹沒。就在這時,他聽到身后傳來清脆的銀鈴聲,還有風吹過長發的聲音。
盧恩霍然回頭,夜風卷起了滿天飛花,山谷中仿佛下起一場大雪。花海中泛起層層疊疊的漣漪,克洛伊就站在身后,一身鹿皮獵裝,耳上墜著金環,束發的銀鈴輕響。
他的瞳孔慢慢放大了,聲音仿若嘆息:“你回來了。”
匕首扎進了他的胸口。盧恩悶哼一聲,怔怔凝視著他,目光溫柔悲傷。克洛伊木著臉,咬緊牙關往里推刀,鮮血順著傷口流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