霎時幾十道目光扎在霍華德身上,眾人仿佛在圍觀一頭奇珍異獸,眼神夾雜著好奇和敵意。霍華德已經二十多年沒有出席過這種場合,緊張得渾身僵硬,話都說不利索了:“抱、抱歉,我的意思是,傳染病根本沒有得到控制,死亡病例遠遠大于官方公布的數據。”
總統沉默了。半晌,他冷冷問道:“證據呢?”
霍華德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大摞文件,包括病死者名單、醫院聯名寫的求助信和一大摞照片。照片在官員們手中傳閱,會議廳里泛起一陣不安的嗡嗡聲。
“我剛從疫區過來。”霍華德說,“醫療物資已經告罄,政府調撥的物資遲遲無法到位,我才冒昧前來求助。”
“卡夫曼將軍,請不要夸大其詞。”衛生部長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,“這種病只通過接觸傳播,只要及時隔離病患——”
“因為我們根本沒有條件隔離!”霍華德語氣激動起來,“所有醫院都沒有床位了,不得不把輕重癥患者安排在同一個病房,防護服,藥品,消毒劑,什么都缺,醫護人員感染了一半,許多人只能在家等死!”
“你想要什么?”
“立刻封城,調撥傳染病專家和醫療物資過來,否則一旦疫情蔓延至全國,就覆水難收了。”
“為什么我聽到的言論和你說的完全不同?”總統皺眉問道,“我只聽到一個我不認識的人闖進來大放厥詞,仿佛我的國家明天就會滅亡了,而我身邊的疾控專家都保證這場病完全可控。”
“我說的都是實情——”
“卡夫曼將軍,你打過仗嗎?”
“當然。”
“哪場戰爭不會死人?”總統漫不經心的說,“這么簡單的道理,您為什么不明白?”
霍華德一陣眩暈。他千里迢迢而來,想為病人們求一絲生機,希望卻在只言片語間化為齏粉,淚水涌上了他的眼眶。
“不!”他斬釘截鐵道,“無能的將軍才會讓士兵去送死。我戎馬一生,從不畏懼任何強敵,不管能否得到幫助,我都會率領我的士兵戰鬥到最后,但你們可以決定一件事——勝利屬于我們還是這場病。”
兩日后,霍華德親自帶著一批醫療物資和一隊疾控專家回來,其中就包括剛趕到圖蘭首都的克萊恩。這支隊伍迅速接管了防疫工作,雖然人數不多,帶來的消息卻令人振奮。克萊恩保證他們是第一批,但絕不會是最后一批,還會有更多杰出的醫療專家來到圖蘭。
在遭到傳染病襲擊兩周后,希望再次回到了人們心中。萊特作為唯一痊愈的例子成為醫療隊的關注重點,克萊恩每天都會對萊特進行體檢,成立了一個專家組,每天把萊特的身體數據發回本部,和研究機構的同事召開視頻會議討論。
“我們嘗試把你的血清注射給別的患者,可以抑制蟲卵的繁殖。”又一次抽血后,克萊恩告訴萊特。“對于癥狀較輕的病人,你的血清可以有效改善他們的狀況,一旦病情發展到第二階段就無能為力了。”
“傳染源在圖蘭?”
“是的。你仔細回憶一下,發病前都去過哪里?”
萊特檢索著記憶,卻頭痛欲裂,仿佛一把魚叉在頭骨中穿刺。一些影像陸續閃現,宛如電影中的畫面。大雨、雷鳴、黑壓壓的樹林,空無一人的廠房,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……還有鳥兒在雨幕中穿梭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