菲爾德一拳揍上了他的鼻梁,把他揍翻在地。兩人在臺階上滾作一團,宣泄般在彼此身上制造出更大的傷痛。菲爾德淚流滿面,狠狠給了他一記頭槌。萊特倒了下去,血沿著額角和鼻梁流了下來,模糊了他的視野。
他最后看到的是晴朗的藍天,一只孤雁在天空中徘徊,發出凄厲的鳴叫。
“萊特呢?”
“還在房間里。”西蒙尼嘆了口氣,“他一直把自己關在屋里,不肯治傷,不肯吃東西。還有盧恩,接連失去摯友和妻子,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,這樣下去這個家會垮的。”
“我會盡力勸勸他。”吉爾伯特點了點頭,推開了門。屋里亂的一塌糊涂,碗碟泡在水槽的污水里,垃圾箱已經滿的溢出,污垢從衛生間流到走廊里。他避開碗碟的碎片,走到萊特的臥室前,敲了敲門。
沒有回應。吉爾伯特放下飯盒,摸出一根鐵絲打開鎖。門吱呀一聲開了,屋里沒有一絲光,萊特一動不動的蜷成一團。聽到開門聲,他慢慢抬起頭,眼中布滿血絲,吉爾伯特差點沒認出他。
“你回來了?”他微微翕動嘴唇,聲音砂石般粗礪。
“嗯。”
吉爾伯特拉上門,萊特沒有動彈。他依然穿著囚服,身上的傷還沒處理,渾身散發著惡臭。吉爾伯特放下飯盒,跪坐在他面前。
“萊特,你想聽聽我的父母嗎?”
“你有父母?”
“當然,我又不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。”
萊特無聲的笑了一下。吉爾伯特說:“我父親以前是個工人,后來工廠倒閉了,他整天在家酗酒和打我媽。他是個人渣,饑荒年間曾打算把我和妹妹餓死。那年我四歲,妹妹才不到一歲,小孩子不懂叫餓,只會不停的哭,妹妹一哭,他就往襁褓里扎圖釘,直到扎得她再也不敢哭。”
他停頓了一下,望著萊特:“我本來會被餓死,但媽媽把身上的肉割下來,喂飽了她的孩子。她平時對我們很糟糕,動輒打罵,但我和妹妹年紀小,餓得特別快,她就給我們煮了一個冬天的肉湯。開春的時候,她死了,死的時候兩腿只剩骨架。”
萊特的身體一震,終于露出同情的目光。吉爾伯特輕聲說:“這么多年了,我早就記不起她的長相,卻一直記得她死時的樣子。我一直在想,為什么母親會為了孩子付出生命,后來我終于明白了。”
他輕輕撫摸萊特的頭發,仿佛在安慰一只受傷的小動物。“孩子是母親的一部分,是母親生命的延續……她們寧愿犧牲自己,都要讓孩子活下來。所以你要好好的活著,長久的活著,因為伯母的生命就在你的體內。”
他揭開飯盒,里面的飯菜已經沒有熱氣了。他盛起一勺送到萊特嘴邊,這次萊特沒有拒絕。吉爾伯特喂一勺,他就吃一勺,好像生命里只剩下機械的吞咽。慢慢的,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在了飯盒里。
吉爾伯特放下勺子,用手遮住了萊特的眼睛。滾燙的淚水貼著掌心滑落,萊特緊緊抓住他的手,泣不成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