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是兔先生和熊爺爺,中間的是伊麗。伊麗的哥哥是個獵人,在打獵時把她弄丟了,兔先生就把她撿了回去。森林里的動物都是她的好朋友,不過伊麗最喜歡它們兩個。兔先生外表有點冷漠,其實十分溫柔,懂得好多東西,熊爺爺則會講好聽的故事給她聽。”
“伊麗知道自己是人類的小孩嗎?”
“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只小鳥,但她沒有翅膀。而且森林周圍長著很高的荊棘,沒有一只鳥飛得出去。”
“告訴你一個秘密吧。”布魯克說,“四十年前,曾有一只鳥飛出了這片森林。”
伊莉絲的眼睛慢慢睜大了,老人悄聲說:“島上已經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了。但確實有人成功離開過,因為洪流之島每年都會進行體檢,他被檢測出沒有任何能力反應,只好把他放出去,但回去不到一年,他就自殺了。”
“為什么?”
“因為一旦來過洪流之島,一生都會被打上烙印。”布魯克凝視著她的眼睛,“我們是外人眼中的怪物,這座監牢囚禁了我一生,卻是我唯一的容身之處。”
“您還有我啊!”伊莉絲急切的握住老人的手,“別說不吉利的話。您要快快好起來,大家都在等您好起來。”
“好孩子,爺爺已經活得夠久了。”他溫柔的撫摸著女孩的頭發,“有一種鳥是籠子永遠關不住的。我這輩子一無所有,但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,你一定做得到。”
“……他息了自己的勞苦,到天上與父重聚。當神呼喚他的名字,他就回到了家。全能的主將賜福我們的朋友,愿他的靈魂得到安息。阿門!”
浪濤拍打著峭壁,濤聲震耳欲聾。懸崖上風聲浩蕩,牧師誦讀著禱詞,島上所有人都出席了葬禮,甚至連全體護士和警衛都到了場,肅容的人群仿佛一片沉默的青松。兩名警衛走上前,豎起黑色的棺木推入大海,雪白的浪花涌向峭壁,仿佛母親張開雙臂擁抱著回家的孩子。
天邊傳來凄厲的鳴叫,伊莉絲仰起頭。暮色將至的云霞上,一只鷹乘風張開翅膀,在頭頂盤旋,鳴聲被呼嘯的風吹散。天空中覆蓋著巨大的灰色云團,一簾雨幕斜掛在云下,風卷起亂石之間的灰塵,朝海上涌去。牧師垂下頭,在胸前畫了個十字,人們紛紛效仿。當伊莉絲低下頭的時候,一陣疾風突然從身后涌來,吹走了她的帽子。伊莉絲朝前跑了兩步,想拾回帽子,帽子卻越飛越高,輕飄飄的落在了海面上。
“算了吧,”吉爾伯特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就讓它陪著爺爺。”
“吉爾,它會寂寞嗎?”伊莉絲指著空中的鷹,“獨自守著這座荒島老去,它會覺得寂寞嗎?”
“大概吧。”吉爾伯特平靜的說,“但現在不會了,因為島上有了花。”
伊莉絲眨了眨眼睛,吉爾伯特跪下來,輕柔的理了理她的鬢發,把一朵白花別在了女孩的鬢間,執起她的手。女孩的手幼嫩柔軟,仿佛一碰就會化了,就像石灘上隨風搖曳的粉色小花。這種花長在石縫里,只要有一點水就會生根發芽,脆弱又堅韌,點亮了這個絕望的荒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