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漸漸黑下來,烏云更加沉重的壓向原野。紛紛揚揚的雪片在林木間飄灑著,起先較為稀疏,飄落時還打著旋兒,但隨著凜厲的寒風陣陣撲來,雪越下越大,風雪迷漫了視野。哨兵守在一棵枯樹的背風處,雙手攏在大衣的袖筒里,不斷跺著腳,企圖驅走嚴寒。
帳篷的窗口透出明黃色的燈光,他能聽到里面的喧嘩,烤肉的香氣勾得他直流口水。哨兵拍打著兩條腿,在心里咒罵鬧事的難民。指揮官已經打發了一支部隊去解決這項苦差事,這時他正圍坐在溫暖的火堆旁喝酒劃拳,吃著烤得冒油的羊腿,全然不顧部下正在風雪中遭罪。
這該死的天氣,哨兵心想,這些軍官倒是挺暖和的,還有屋子住,我卻要凍僵在一棵樹下了。黑夜的來臨總令他感到孤獨,尤其在這樣風雪交加的夜晚,他更加思念溫暖的壁爐和妻子做的餡餅。他掏出酒囊,沮喪的發現酒已經全部凍住了。風刮得一陣緊似一陣,四野茫茫,可見度極差。哨兵拉下帽子的耳兜,把凍得紫紅的耳朵藏好,祈禱這一夜趕緊過去。
就在這時,遠方隱約閃現一點燈光。他眨了眨眼睛,周圍一片迷茫混沌,裹在紛飛的大雪和厚重的霧靄中,直到車隊來到軍營前,他才認出了車上的編號。的確是今天出任務的部隊,看樣子是結束任務,提前回來了。
他松了口氣,從哨位上跳下來,頂著風雪走到卡車前,對方把車停在門口,搖下車窗。
“歡迎回來,長官!”他行了個禮。周圍一片黑暗,來人的臉大半藏在陰影中,他遞過證件,聲音低沉:“辛苦你了。”
他的聲音夾雜著赫赫風聲中,哨兵一時沒有聽清:“您說什么?”
他湊上車窗,卻發現一支槍管正對著額頭。砰的一聲,他的額上騰起血霧,身體癱倒在車上。風雪咆哮,堙沒了一切,營中的士兵懶洋洋的喝酒作樂,絲毫沒有意識到外面發生的事。萊特迅速放下尸體,堂而皇之的駛進軍營。他打了個手勢,戰士們立刻從車上跳下來,一隊直奔糧倉,一隊奔向了武器庫,剩下的人則抄小道散開,負責解決哨兵。
為了防止哨兵出聲預警,萊特下令只許使用冷兵器。吉爾伯特就在這一隊人中,他來到一個哨兵身后,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。哨兵茫然的回過頭,立刻被他捂住嘴按在墻上,利索的割斷了喉嚨。四下寂靜,只有鮮血從動脈中噴出的嘶嘶聲,滾燙的鮮血冒著白煙,瞬間凝成條條血冰。哨兵的身體像氣球一樣癱軟下來,他放下尸體,返身把炸藥分散埋在帳篷外,和雷管緊緊綁在一起,隨即悄無聲息的躲到隱蔽處,防止被爆炸波及。
萊特坐在車里,抬腕看著時間。指針矛形的尖頭正在一寸一寸走動著,和時針組成一個銳角,終于完全重合。
他按下了引爆器。
烈焰裹挾著濃重的黑煙沖天而起,瞬間照亮了夜空。爆炸的氣浪滾滾涌來,雪塊和泥土噴泉般竄上了半空。軍營中炸開一個直徑幾十英尺的深坑,火光映亮了軍營的輪廓,探照燈瘋狂的掃蕩著。士兵們被爆炸聲驚醒,驚慌失措的沖到帳外,被早已埋伏好的戰士打靶似的一個接一個清除掉。與此同時,菲利克斯率領一隊人沖進了軍火庫,迅速把自己武裝起來,配合伏擊部隊進行火力壓制。
敵人的數量是他們的幾十倍,萊特只有一個目的,盡可能把他們打得四散逃亡,因而首先引爆了中帳。最初的十分鐘,士兵們全都跟嚇瘋了似的到處逃竄,萊特立刻把握住機會,對敵軍窮追猛打,為搶糧的小隊爭取時間。
“回去!都給我滾回去!”指揮官聲嘶力竭的咆哮道,“不要亂了陣腳,守住糧倉!”
盡管中帳被炸得粉碎,今晚指揮官卻不在帳篷里,反而跑去跟低級軍官飲酒作樂,因而躲過一劫。他趿拉著鞋子從帳篷中沖出來,被雪風一吹,立刻清醒了大半,咆哮著把逃兵趕回去。終于有人回過神,潮水般的子彈朝著四面八方漫射,密集得如同暴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