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意思?”
“我昨晚做了一個夢,夢見你跪在教堂里,接過權杖和天平,登上了權力的巔峰,萬眾為你祝福。”
“真是個奇怪的夢。”她不禁失笑,“我這種人怎么能統治一個國家?”
“不。”少女鄭重的搖了搖頭,“你還會親眼目睹上千次日升日落,你會成為一位了不起的王,我保證。”
她安靜了下來。半晌,兩人都沒有言語,天際漸漸浮現曙光,晨曦的霧靄籠罩著城堡。朝陽突然一躍而起,金光萬丈,仿佛鋼刀如林。她目不轉睛的凝視著朝陽,軍營之上,墻頭旗幟飄蕩,城下的白骨在荒原中褪色。
牢門外傳來腳步聲,她輕輕眨了眨酸痛的眼睛,從鐵欄間伸出手,卻夠不到那片光。
太陽會落下,明天依舊會升起。
“該道別了。”她平靜的說著,慢慢收回了手。牢門開了,她赤著腳走出石牢,足上的鐐銬發出沉重的撞擊聲。少女輕聲說:“永別了,梅爾。”
“永別了,埃倫特。”
埃倫特再次醒來時,距離爆炸只過了不到十二小時。她輕喘了一口氣,心肺焼灼般的劇痛。她用盡全身力氣想按鈴,卻只碰到了身上的管子。
她的秘書一直守在重癥監護室里,聽到響動立刻跳了起來,不敢置信的望著她。埃倫特微微翕動嘴唇,秘書連忙湊過來。
“立……立刻逮捕里昂,徹查……爆炸事件……犧牲者……多少?”
“別擔心,全城的救護車都出動了。”秘書噙著淚說,埃倫特的耳畔嗡嗡作響,聽不出秘書語氣有異,斷斷續續的說:“調動所有……人力搶救傷員,撫恤金……按三倍標準……現在國內情況危急,要嚴防……”
她咳嗽了一聲,唇畔溢出血沫,秘書差點哭了。但埃倫特緊緊鉗住著他的手,瘦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:“這件事不許聲張,首都剛經過政變,要盡快平息事態,還有……”
她仿佛燃盡了最后一點生命,手無力的垂下。秘書駭了一跳,顫顫兢兢的試了試她的脈搏,才哭著握住了她的手。
“什么,埃倫特醒了?”
“聽說剛剛醒來,很快又陷入了昏迷。她傷及臟腑,不可能這么快恢復。”
“這個女人太頑強了。”里昂嘆了口氣。約瑟夫問道:“她終于落入了您手中,為什么不趕緊除掉她?”
“要釣上大魚,當然需要有分量的魚餌。”里昂披上軍裝,上將的三顆金星在肩頭閃閃發光。“走吧,屬于我們的新時代開始了。”
菲爾德站在盥洗室里,將一張人皮面具仔細貼在了臉上。他對著鏡子戴上美瞳,眨了眨眼睛。鏡中是個其貌不揚的陌生少年,黑發黑瞳,穿著白色的連帽衛衣,眼神單純柔弱。
他提起大號行李箱,推開盥洗室的門。這是一間駐軍的武器庫,菲爾德推著箱子走著,神色平靜。四下寂靜,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,監控攝像頭停止了轉動,安檢處的紅燈不再閃爍,飛鳥懸停在半空中,兩個士兵站在院里說話,唾沫橫飛,表情定格在臉上,仿佛博物館里的雕塑。門口停著一輛軍車,司機正舉著對講機通話,嘴邊的胡子像一個小喇叭。菲爾德徑直穿過雕塑般的人群,打開車門,開著車揚長而去。
在他離開了武器庫后,時間才開始走動。一瞬間,所有聲音都回來了,就像靜止的膠卷重新開始播放。菲爾德把車開進一條小巷,拔下車鑰匙,提著行李箱穿過熙熙攘攘的市區,蕾拉正在車站入口等著。
“你辦完事了嗎?”
“嗯。”
菲爾德凌晨四點把她叫醒,蕾拉困得不行,連連打著哈欠:“是誰給你打的電話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