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晨曦初綻的清晨,萊特悄悄離開了圖蘭之鷹,沒有通知任何人,但出城前還是被攔住了。
“你要去哪里?”
凱特的聲音從身后傳來。她在襯衫外套了件卡其色風衣,拿著長刀。萊特不知道她怎么打聽到這個消息,拔掉身上的管子離開重癥監護室,但以她的身體狀況,還能站著簡直是奇跡。
“跟你無關。”萊特抬腳就走,凱特急忙跟上去:“我陪你。”
“滾開。”萊特的眼神冷若冰霜,“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只會礙事。”
“你以為拿這種話激我,我就會離開你嗎?”
萊特懶得跟凱特糾纏,快步走下臺階,但凱特突然朝前跨出一步,攔在他的前面,單膝跪下。膝蓋撞擊著臺階,發出脆硬的聲響。
“萊特,我發過誓,絕不會讓你孤身一人!”她眼中泛淚,哽咽道,“我會用生命來守護你,直到最后一刻!”
萊特的瞳孔驟然緊縮,他低下頭,凱特固執的跪在面前,肩膀微微發抖。即使注射了活化細胞的藥物,她連刀都拿不穩了,臉白得像死人,如果她猝死在這里,萊特一點都不會意外。萊特心亂如麻,千言萬語涌上來,都在喉頭卡死,喉嚨口泛著苦沫。他緊緊攥著拳,指甲深深嵌進肉里。
“隨便你。”半晌,他才冷漠的扔下這句話,揚長而去。凱特猛的抬起頭,欣喜從眼中一閃而過,急忙追上萊特的腳步。
在當年慘烈的屠城后,庫瑪市就鮮少有人居住了。萊特要回故鄉一趟,凱特沒有細問。他們借了一輛車,萊特先開車去了城郊的烈士公墓,這里埋葬著霍華德和圖蘭戰爭早期戰死的軍官。
其實率先戰死未嘗不是一種幸運,不必經歷痛苦的圍城,不必經歷慘烈的屠殺,最后無處埋骨。萊特一路都沒有開口,越靠近故鄉,他的臉色越陰郁。路況不好,一路上都有士兵盤查,但萊特對這里很熟,走了不少遠路避開崗哨。
他已經六年沒有回來過了,但回家的路就刻在心頭,他知道過了這個路口就能到家。炊煙從屋頂裊裊升起,廚房里傳來油鍋噼里啪啦的暴響,塞拉在門口呼喚著他。
車停在了路口,萊特拔出車鑰匙,平靜的說:“路斷了,只有走著過去了。”
凱特點了點頭。庫瑪市沒怎么變,只是尸體被搬走了,到處都是空襲后的廢墟,仿佛星羅棋布的傷口流著膿血。這里原來是市場,他就是在買東西時遇到了吉爾伯特。這里是圖蘭之鷹最早的訓練場,他小時候常和霍華德練習格鬥,這里曾是一個賭場,他曾和奧利佛被扒光了衣服扔出賭場,這里是一家甜品店,菲爾德最愛吃烤得熱騰騰的團子。往事陸續涌上心頭,萊特站在面目全非的街上,斷墻上滿是斑駁的血跡,仿佛曾用胸膛經歷亂槍。
物是人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