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已深,萊特終于回到了曾經的家門口。房子在空襲中倒塌了一半,只有半間頑強的屹立著,還是當年他離開時的樣子,只是門上掛著蜘蛛網,積了一尺厚的灰塵。萊特輕輕閉了閉眼,他在內心深處期待家還是原來的樣子,仿佛六年的歲月可以把它修復一新。
萊特扶著凱特跨過門檻,兩人來到了后院,后院有一片不大的樹林,塞拉就葬在這里。她希望永遠陪著家人,所以處決后盧恩把她帶了回來,親手把她埋在院中。墳頭雜草叢生,炮彈削去了一半墓碑,萊特掏出手帕,仔細的擦干凈墓碑,但有些血跡已經凝固在墓碑上。萊特放棄的搖搖頭,從墓前挖出一個小盒子,打開盒蓋,里面竟然是一對結婚戒指,已經氧化發黑。
萊特用袖子仔細的擦干凈戒指,單膝跪下,仰望著凱特:“你愿意和我同生共死嗎?”
凱特凝視著戒指,微微勾起嘴角,眼里卻有了淚光:“我愿意。”
萊特握著她的手,輕柔的將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。凱特舒展五指,端詳著戒指,又問道:“你的呢?”
萊特掏出戒指,讓凱特給自己戴上。他拔出匕首,各自割下兩人的一綹頭發,手指靈巧的穿過發絲打了個結,把發絲珍重的藏進胸口的衣兜里,才扶著凱特在墓前跪下,額頭貼著冰冷的泥土。
“媽,我回來了。”他啞著嗓子說,“我把媳婦帶來啦。”
墓碑下方伸出一株青藤,雪白的蓓蕾欣然綻放開來。蓄滿了的露水滾落到花瓣上,花瓣隨之搖搖晃晃,輕彈一聲將水滴拋落。兩人對墓碑磕了三個頭,萊特扶凱特站起來,凱特虛弱的喘著氣,靠在萊特身上才能勉強站立。
“我扶你去屋里休息吧。”萊特說,“我爸在屠城前一天告訴我,他留下了一筆遺產。但之后發生了太多事,我一直沒來取。”
“你家成了這副樣子,會不會早就被偷走了?”
“偷了就偷了吧,我只是想回來一趟。”萊特說,“他把鑰匙埋在樹下了。”
他找到一把鐵鍬,開始在樹下挖掘,沒多久就挖出了生滿銅銹的鑰匙,一大一小,用鐵絲串著。廚房和客廳全塌了,但塞拉和盧恩的臥房還奇跡般的保持完整。萊特循著記憶找到暗門,打開手電筒,這里原來是一間酒窖,被盧恩改造成研究室,在生命的最后幾年,他一直都泡在這里。
萊特把鑰匙插入鎖孔,仿佛擰開一段銹蝕的記憶。門吱呀一聲開了,濃烈的霉味撲面而來。時光仿佛倒流回當年,他站在門口,面對著卷帙浩繁的古書,書架已經塌了,珍貴的古籍堆得到處都是,沙漏摔得粉碎,地上滿是細白的砂礫,連墻上貼的古畫都被撕了下來。
“伯父提過把東西放在哪里嗎?”凱特問道。萊特搖了搖頭,仿佛目睹盧恩坐在燈下,聚精會神的研讀古籍。萊特走向書桌,發現有個抽屜上了鎖。他把較小的鑰匙插進去,轉動鑰匙,鎖眼咔噠一聲開了。
萊特拉開抽屜,但里面只有一本厚厚的牛皮本。萊特愣了片刻,把牛皮本取出來。本子已經有些年成,紙張發黃薄脆,隨處可見蟲蛀的痕跡,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。
萊特的瞳孔驟然緊縮,本子突然重逾千鈞。他的雙手微微發抖,意識到自己尋找多年的真相就在手中。他定了定神,翻開第一頁,盧恩清逸的字跡映入眼簾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