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意緩慢眨了眨眼,長長的睫在眼底投下一抹濃厚陰影,眼神黢黑,點光如炬,慢慢傾下身子追逐清歡的唇。
清歡身子一擰躲開,矯身傾倒在榻上,袖子蒙在臉上,咯咯地笑。
如意虧了空,撐手俯身在上方,撥開她的袖子,看著笑得歡暢的清歡,臉上糅合著溫柔與無奈的神色,忍俊不禁道:“小狐貍。”
清歡垂眸,拈起他的袍袖在指尖繞了繞,折枝花紋已經洗得淺清,在月下柔柔泛出細白的色。
清歡咬唇睇他,止住了笑,“這衣裳都穿這么多年了,身邊伺候的人也不知道好好打理,做幾身新的……”
如意凝視著她,面龐落低下來,喃喃道:“是當年公主賞下的,小人舍不得丟了。”
他沁涼的鼻尖在清歡面上輕滑,一路從額頭游至臉頰,蜻蜓點水的觸著她滾燙的臉,又游離至她鼻尖,輕輕摩挲。
清歡的眼里只有他,溫柔似水的如意,清淡的氣息和濃烈的愛意。他的眼里也全是清歡,從懵懂孩童起就依賴著他的清歡。
清歡攬著他的頸子,羞赧地輕啄他的唇,回應著他小心翼翼的吻,兩人似乎要糾纏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。
月色如水,清歡有醉意,熏陶陶與他繾綣,只愿天長地久都是今夜,年年歲歲都是這樣的月。
深秋時節,宮里的一位老太妃薨了,貴妃領清歡去法門寺吊唁,順帶為銘瑜求一道安康符。銘瑜體弱,一入冬極易生病,母妃為此甚是擔心。
老太妃在清歡皇祖父時期曾經寵冠一時,還誕下龍子,只可惜清歡這位皇叔在幼年早夭,老太妃瘋癲了一陣,又年老色衰恩寵盡失,從此便凄涼的生活在這千紅萬紫的后宮。
上完香清歡牽著貴妃起身,被緊緊掐住了手。她寬慰道:“母妃,還有銘瑜和清歡呢。”
如若有一天,父皇不再寵愛母妃,銘瑜,還有她,就是母妃后半生的依靠。
回宮的時候正巧遇見呼延旻,他是北宛國的質子,略比清歡長兩歲,兩人從小在一處長大,他甚是會哄貴妃歡心。
清歡朝他使使眼色,對母妃撒嬌道:“聽說呼延哥哥近日在北街置了一所大宅子,精巧綺麗,女兒想去瞧瞧。”
貴妃知清歡在宮里是待不住的,拍著呼延旻的手囑咐:“落鎖前可要把清歡送回來,不許帶她到處貪玩。”
呼延旻笑得討好,“貴妃娘娘放心,臣守著她,一定把她送回宮。”
呼延旻帶清歡去了最熱鬧的地方,絲竹歌舞說書彈唱無一不全,各色吃食玩意兒目不暇接,往來人流中穿梭無數花蝴蝶似的美麗女子,僅著輕薄的紗衣羅裙,端著酒盞迎來送往。
“那是賣酒娘子,一杯酒一文錢。”呼延旻看著清歡垂涎的目光,拉著她往前走,“走吧,你年紀小,不能喝,可不能讓貴妃剝了我的皮。”
清歡只得作罷,只撿那些果脯酥糖喂肚子,味道未必比宮里的細膩可口,但是混在三教九流的人群中玩樂的感覺,卻是無比輕松。
一直拖到暮色四合,清歡才姍姍回宮,行至半路遇到一隊禁衛軍,清歡才知道母妃派人來尋,匆匆辭別呼延旻,她忐忑不已,在喪葬期內吃喝玩樂,這要是被父皇知道免不了一頓責罵。
禁內就要落鎖,清歡心急,提著裙子狂奔,跟在身后的枇杷和桔梗提著包裹走不快,氣喘吁吁地趕。